九十九只。
说多不多，还不到百只的数量。
可说少却也不少。
梁弋带着小黑猫一起，踏上了奔走的道路。
世人之死，起于七情六欲。
这一路上，梁弋见了许多情人反目，也见了不少同生共死。
原本还有些青涩的，一眼便能看出不是这个行当中的梁弋，很快就成长了起来，他的名声很快传了出去。
一转就是三年。
九十九只怨魂的清气只剩下最后一只。
那只怨魂，梁弋追着他从南边到了西边。
西边是黄土荒山，山脚，有个上了年岁的茶馆儿。
上下几十公里，都只有这一间歇脚的地方。
梁弋原本并不打算停留，他本想着一气追上去，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他一分一秒都不想再耽搁。
然而车子从茶馆儿前方驶过几百米，又远远地瞧见了茶馆儿的招牌。
梁弋一脚踩下刹车，他转头看向外面的茶馆。
——里面有人在等着他，所有施咒让他回到了茶馆面前。
梁弋垂眸片刻，停稳了车，朝着茶馆大门走了过去。
跟在他身侧的小黑猫看起来，要比梁弋激动许多。
小黑猫刚刚从车上窜下来，便朝着茶馆里冲了进去，像是它认得茶馆里的人一样。
等到梁弋走进茶馆，小黑猫已经跳在了桌子上。
桌子前方坐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梁弋。
背脊挺直，头发却有些花白。
小黑猫与他极为亲近。
“您是，乔家的前辈？”梁弋眼睛一转，便从小黑猫的反应猜出了面前人的身份。
坐在桌前的人缓缓转过身。
是个看起来，六十多岁的老人，头发花白，精神却矍铄。
那双眼睛，更是锐利如鹰。
老人抬了抬下巴，示意梁弋在自己面前坐下来。
梁弋抬脚走了过去。
老人抬手，扔过来一个小瓷瓶。
梁弋接住了小瓷瓶，那小瓷瓶刚刚被他握在手掌当中，梁弋手腕上的铜钱串便有了反应。
铜钱轻轻嗡鸣，小瓷瓶里收着的，正是他一路追来的冤魂。
梁弋抬眸看向面前的老人，脸上有一丝诧异。“前辈……”
“在下乔氓。”老人收回手，他的视线落在了梁弋身上，“我知道，你想要救回姜南离。”
乔氓这个名字，梁弋听说过的。
乔家的家主，一个光是名字摆出来，便会让成了精的妖异胆寒的人，即便已经上了年纪，仍旧精神矍铄，没什么妖异是他的对手。
梁弋抱拳看向乔氓，视线里满是尊敬，“多谢前辈。”
乔氓摆了摆手，“谢就不必了，我不过是为自己家的小丫头，同姜南离讨个人情。”
“到处都不算太平，姜南离是个不错的苗子，她活着，世上鬼魂便不会乱。世上鬼魂不会乱，我家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便也少些危险。”
“前辈的恩情，梁弋记在心里，等阿离醒来，我定会一五一十地告知她，同她一道上门道谢。”
乔氓拿起面前的茶盏，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他看向梁弋，“去吧。”
第91章 （二合一）
破碎的鲛珠在清气的滋养下,一点一点变得完整。
上方的碎痕也随之消散，变回了鲛珠原本圆润无瑕的模样。
梁弋不敢耽搁，他带着鲛珠几乎是快马加鞭赶回了鲛人生活的地方。
白龙仍旧栖息在高树之上,它的体形如今已经变得极大了。
几乎覆盖住了一整个树干。
梁弋回来后,白龙仍旧保持着他原本的姿势,像是陷入了沉睡。
鲛人咎领着梁弋进到了空洞当中。
鲛人渭如今已经很老了，鲛人一族的事情,许多都交由鲛人咎处理。
梁弋抬眸看向破碎的明珠残骸。
残骸中央,姜南离的身体漂浮其中，她双目紧闭,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交给我吧。”鲛人咎抬眸看向梁弋。
梁弋的指腹在怀里的鲛珠上方摩挲两下,而后轻轻吐出一口气,将怀里的鲛珠郑重其事地交给了鲛人咎。
鲛人咎的眸光中有一丝温和，他伸手接过了鲛珠，幽蓝色的瞳孔看向梁弋。
“放心吧,你的所求会有所得的。”鲛人咎对着梁弋道。
梁弋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而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空洞。
他并没有走远，而是盘腿坐在了高树下方。
白龙龙尾垂了下来,轻轻甩动着。
梁弋抬眸向上看去，刚刚紧闭着的那双龙眼,竟是睁开了。
那双眼睛,平静地看向梁弋。
古井无波的目光落在梁弋身上，让梁弋心中无端为之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