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离抬眸看向柴文林。
柴文林的年纪并不算大,心情的起伏来得快,去得也快。
将姜南离看向自己,他刚刚的慌乱又少了几分,他往前伸了伸脑袋,“姜小姐,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啊?我每天都好好上班,从来没有偷过懒的,大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柴文林还在絮絮叨叨着,姜南离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柴文林。”
突然听到有人连名带姓地喊自己,柴文林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答了一声道。
“你这个夜班,上了有多久了,你还记得吗?”姜南离的声音落进了柴文林的耳朵里。
他刚刚还满是茫然的瞳孔里,有痛苦的神色浮现。
“多久了……?”柴文林重复着姜南离的问话,他举起手,按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没……”
柴文林断断续续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着,“没……多久……”
“我……”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刚刚消失的火焰重新从他胸腔的位置燃烧起来。
只是这一回,柴文林却像是察觉不到烫了一样。
他黝黑的眸子藏在火焰后方,直勾勾地看向姜南离。
“我和师父换班没多久……”柴文林搓着被捆在一起的双手,速度越来越快,扎带竟是叫他挣脱开来了。
见他挣脱了束缚,梁弋下意识想要起身制住他,却被姜南离抬手拦住了。
柴文林的注意力并不在他们身上,他低头,从自己的口袋里翻找着什么。
是一块有些老旧的手表,手表表盘碎开了,柴文林却像看不见一样,他攥紧了手中的手表,指腹按在破碎的表盘上,发出玻璃碎裂的声响。
“你们看。”柴文林的手往前伸着,姜南离的视线下移,落在了那块表上。
表带被熏得漆黑,手表当中的指针也早就没有再跳动了。
可柴文林却是指着破损的表盘认真道,“你们看,刚刚夜里八点,我和师父是六点换的班,我才上了两个小时的班啊。”
柴文林有些茫然无措,他重复着两个小时这个时间,像是想要得到姜南离的认可一般。
可真当姜南离准备说话时,他却又抬手捂住了耳朵,“我知道,我知道。”他连声道,“我入职的时候,听师父提起过的,姜家的人很神秘,今天……今天晚上的事儿我不会说出去的,姜小姐,你放心,我会老老实实待到明天早上六点,等着交班。我半句有关你们的,都不会透露出去的。”
姜南离烟味为我下垂,她看着面前几近崩溃的人,最终还是开口道,“柴文林,你已经死了。”
柴文林整个人缩在那儿,抬头看向姜南离,他脸上的泪水乱流,眼睛也皱成了一团,“姜小姐,您说什么呢?我保证不会把今天的事儿说出去的,你别杀我灭口。”
姜南离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抬手,将刚刚那枚铜钱重新递到了柴文林的手里。
柴文林抗拒得攥紧了手,不愿意松开。
可是自己滚烫的手背碰到姜南离微凉的指尖时,不自觉地松展开来。
那枚铜钱再一次被柴文林握在掌心当中。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感受到灼烧感,而是看见了一副狰狞的画面。
火舌突然窜起,将整个保安亭吞没。
夜里的疗养院,本就没什么人来,那天,柴文林像往常那样,趴在桌子上,摆弄着收音机,脑袋时不时轻轻点动着,显然是打起了瞌睡。
火舌窜起的时候,柴文林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当他的小腿被烫了一下,才恍惚着从梦里惊醒。
映入眼睛的,是橙红色的火光。
柴文林吓了一跳,忙站起身,想要退开保安室的门。
可平时,轻轻一推就退开的门,那天怎么也推不开了。
柴文林呼救,他拍打窗户。
所有的声音都被火舌吞没,在柴文林被火舌吞没前,他看见,身后疗养院的大楼也蹿起了火来。
“怎么会……”柴文林盯着掌心当中的铜钱,显然想起了所有的事情,他眼睛颤动着,像是有些难以接受,“怎么会着火呢?”
柴文林的声音也变得喑哑,像是被浓烟烧坏了嗓子,他抬头,血红的眼睛盯着姜南离,“姜小姐,我身上没有会引起火灾的东西,小小的一个保安亭,前后不着的,怎么会着火呢?”
姜南离沉默地看着柴文林。
她知道答案,却不知该怎么和柴文林说出那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