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离……”梁弋突然动了动肩膀,撞了撞姜南离的肩,“你哪里撑得住那样多的事。”
“你不明白。”姜南离突然开口道。
梁弋转头看向姜南离,姜南离看着面前的升起的水泡,低声道,“你不知道姜家于我意味着什么。”
“下船之后,我的记忆总是会混乱。”姜南离并没有看向梁弋,她之前,并没有同梁弋或者说,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儿,“我直到现在,都记不起当年为什么会和姜淮一闹翻,再也不下船。”
“我回忆起父母,记忆止于小时候一起上到绿皮火车。还有后来,老头子告诉我,他们现在脱离了姜家,过得很好。”提起从未提过的父母,姜南离的声音依旧淡淡的,没有什么剧烈的起伏。“我想不出他要骗我的理由。”
“可我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同我父母相关的事情被我忘记了。”姜南离停了停,她偏头看向梁弋,两人的视线在水中相接。
“梁弋,在我下船之前,我从不觉得我有什么责任。”
“姜家也好,那些求上来的人也罢,我高兴时帮他们,不高兴时便和篷船一起藏起来。”
“可下船之后,我知道了很多事儿,也记起了很多事儿。从你,到阿照,再到现在的鲛人,所有的事情都在推着我一步一步往前走。”
“这些姜家的过往我并不想背在肩上,但是我已经放不下来了。”
“我只有继续往前走。才能找到我记忆混乱的原因,才能对得起为我再死一次的阿照。”
梁弋瞳孔轻轻颤动,他心底生出一个念头——低下头,亲吻面前的人。
可梁弋却也清楚,自己不能那样做。
他看着姜南离眼底映出来的自己,伸出手,轻轻拍在了姜南离的肩膀上。
“有我在呢。”梁弋道,“虽然我对于你来说,可能更像个累赘。但是姜南离,有什么,我可以帮你扛一扛。”
说着,梁弋转了转眼睛,抬手指向了不远处跟着鱼群游来游去的小黑猫,“譬如小黑,平时都是你抱着它,以后我就可以帮你抱着它。”
梁弋说得吊儿郎当,可眼睛里却是无比认真。
姜南离看向梁弋,正在她要开口说话时,听到不远处有东西从水中游来的声音。
是鲛人渭。
自从那天鲛人渭离开后,这是他第一次出现在监牢外面。
鲛人渭身后还跟着好几条鲛人,他们看上去正值壮年,看向姜南离的视线里带着打量,却不似鲛人渭那样的憎恶。
“我需要你展示给我看,你的能力。”鲛人渭抬手按在了水草监牢上方。
一股力道极大的水流把姜南离从水牢中拽了出来,鲛人渭死死盯着姜南离,手中的鱼骨剑也松垮垮地指向她的咽喉。
姜南离的双臂被一股水流搅着,那力让她有些难以动作。
鲛人渭似乎也知道了这一点,他开口时带了一丝丝嘲讽。“我还真是疑惑,连我族小辈控制的水流都挣不开的姜家人,是不是真的有能力操纵息壤。”
姜南离的眼尾微微挑起,她没有动,只是背挺得直了些。
鲛人渭眼底,嘲讽的神色定格,幽蓝的眼睛里,映出了前方缓缓被血染红的水流。
一条骨鞭缓缓从姜南离胸口的位置抽离。
骨鞭上传来的威压,让鲛人渭几乎握不住手中的鱼骨剑。
至于那些跟在鲛人渭身后的年轻鲛人,更是浑身颤颤,几乎压不住逃离的情绪。
姜南离握住了骨鞭,那股力道极大的水流早在骨鞭出现时便消失了。她并没有对着鲛人渭动手,只是手持骨鞭站在那里。
鲛人渭咽了一口口水,他沉默地看着姜南离。
片刻后,鲛人渭缓缓游开半个身位。姜南离见状收起了骨鞭,她的视线洒向那一圈瞪眼看向自己的鲛人群,最后看向鲛人渭。
“让你所有的族人等好。”姜南离道。“息壤很容易失控,时间越久,越不稳定。”
鲛人渭沉默片刻,转身对着身旁的鲛人说了些什么。
那只鲛人点了点头,摆尾游了出去,动作极快,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姜南离远一点。
四下安静下来。
鲛人渭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了姜南离手中的骨鞭上。
骨鞭是一截一截接起来的,末端,有凸起的,类似于脊椎骨一样的握柄。
握柄末端,有一块凸起的骨头,握在掌心时,会一刻不停地磨压着手掌,便是只看,鲛人渭也觉得掌心生疼。
可面前的姜南离,却是脸色没有半点变化,她的神色有些冷,看上去,明艳万分的脸,竟也有了一丝端庄的意味。似乎是察觉到了鲛人渭的打量,姜南离抬起精巧的眉眼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