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弋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姜南离的表情,姜南离被他看得有些烦,抬眼瞪向他,“梁弋,你想问什么?”
梁弋收回视线,装作并不在意地摸了摸趴在两人脚边的小黑猫,“哈哈……”他有些尴尬地笑笑,“今天天气还真不错啊。”
姜南离收回视线,没搭理梁弋,反倒是前面撑船的大爷回头看了一眼梁弋,操着一口乡音,“小伙子,今儿这天,要下雨哩,估摸着下午就有暴雨了,如果不是你给的钱多,我才不会走这一趟哩。”
“真是麻烦您了。”梁弋看向面前的撑船大爷,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闲聊着,“竹岛村上,平时来的人多吗?”
“多!怎么不多。”撑船大爷肯定道,“再往前两年,来回竹岛村的渡轮只有中午一班,也就这两年,来了几个有钱人,在海边起了两排屋子,说是叫……”
大爷顿了顿,在脑子里思索着那个名词,“叫……对,叫民宿,这才有不少外地人来竹岛村上住。”
“要我说,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闲的慌,这海我天天对着,也没看出个什么三四五六来,你们这些年轻人,还不远万里地跑来住那个破岛上,夜里海浪声可大哩,睡都睡不着哦。”
梁弋笑了笑,“我们不是来玩儿的,我们是来找人的。”
听梁弋这样说,大爷来了兴致,“找人?竹岛村上虽说住了几十百来户,我倒是认识大半,说不准你们要找的人,我还认识哩。”
“黄柔。”姜南离看向撑船大爷,“我们想找的,是个年长的女人,叫黄柔。”
黄柔这个名字,是昨天小草的奶奶告诉姜南离的。
黄柔每个月都会回一趟鲛珠村,不干别的,就去那些被烧焦了的屋子里转一转,尤其是在那间姜南离他们发现牌位的屋子里待的时间最久。
“黄柔……”撑船大爷咂摸着这个名字,“哦——原来你们是去找黄姨啊。”
他看向姜南离,脸上有些好奇,“我听说黄姨无儿无女的,你们是她什么人,怎么想起来找她了?”
“刚刚听家里长辈提起的,所以我们这才找来。”梁弋道,“大爷,您认识黄柔?”
“认识,怎么不认识。”撑船大爷头微微抬起,“黄姨可是那时候,十里八乡有名的绣娘。”
“黄姨原先是上河村人,要说她啊,说命好命好,说命不好,那也命不好。”
“黄姨早些年,人长得周正,做事儿也轻快,最重要的,是她绣得一手好刺绣,黄家是最早在上河村盖起大房子的,就是因为黄姨的那一手刺绣。”
“后来,有媒人替黄姨同鲛珠村的一户人家说项,好像姓柳。”
“黄姨看上了那个姓柳的,两个人接触了很久,彼此都挺合得来的,就在谈婚论嫁的档口,姓柳那家突然拒了黄家,说是原先给孩子定过娃娃亲了。”
“黄姨那时候,伤心了可有一阵了。”
“后来,听说黄姨伤心得都拿不起绣花针了。那之后,黄姨便没有再和人相亲,一直到现在,都还是赤条条一个人呢。”
撑船大爷叹了一口气,“不过没嫁给那个姓柳的也是件好事儿,姓柳的结了婚没多久,鲛珠村就起了一场大火,死绝了。要是黄姨嫁过去了,哪儿能活到今天,成了竹岛村的人瑞呢?”
“您是说,自从黄柔被柳家拒绝之后,就再也没有绣过花吗?”姜南离开口问道。
撑船大爷愣了片刻,而后笃定道,“是哩,那时候我虽然还小,可我记得清楚哩,黄家因为黄姨不愿意再绣花,在村里闹过好几次呢,后来索性都将黄姨赶出去了。这也是黄姨一个上河村人,现在却住在竹岛村的原因。”
“那时候,闹得可僵哩,后来黄姨的父母哥哥去世,黄姨回都没回过上河村。”
“我听那些上了年纪的人讲,说是黄姨伤心过度,被旁人夺了身子,已经不是她自己了哩。”
撑船大爷摇了摇头,又啧啧两声,“总归,曲折着呢。”
说话间,船已经停在了竹岛村外。
比起萧条凋敝的鲛珠村,竹岛村肉眼可见地热闹不少。
小港口外有一条小的商业街,卖着各色小吃。
撑船大爷接过钱,抬手给梁弋他们指了个方向,“黄姨就住在最里面,不过她给自个儿改了个名字,听说不叫黄柔了,改叫黄柳。”
撑船大爷略有些唏嘘地摇了摇头,“要我说,黄姨这一生,都被那个姓柳的给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