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骆成摆了摆手,推了推陈青的肩膀,视线却是落在梁弋身上,“我就说阿青出的馊主意,回来了就去歇歇,回头客人不多了,咱们就出去庆祝庆祝。”
梁弋笑着应了下来。
见陈青满脸纠结地一步三回头,他开口喊住了陈青,“青姐,也许是我运气不好,你别放在心上。我知道你是好心。”
陈青闻言脸上松了两分,只是神色仍旧有些怔然,她摆了摆手,“我就是奇怪。”
“蒋老板私下和我透露过,你这一趟应该能成的,怎么会没遇上呢?刚刚我还在和他说呢……”
梁弋闻言,眼底的神色淡了两分,他跟在陈青身后进了院子,视线循着坐满了大半的院坝转了一圈,“蒋老板也来了吗?”
陈青收声,她点了点头道,“是,在垂柳那边的桌子坐着呢。”见梁弋抬脚想要走过去的模样,陈青又急忙道,“小弋,你也别怪蒋老板,这事儿也不是他能决定的。”
梁弋脚步一顿,他回头看向陈青,轻笑了一声,“我知道,虽然没办成,但还是要谢谢他。”
“青姐,你们去忙吧,我去招呼蒋老板一声。”见陈青忙去了,梁弋才转身朝着垂柳下方的桌子走了过去。
穿过零零散散坐了人的桌子,梁弋隐约看见了蒋齐的身影。
他正蹲在垂柳树下,黑色的棉大衣堆在一起,从后面看上去,像是一头笨重的黑熊。
“蒋老板——”梁弋声音淡淡的,并没有染上被诓成替死鬼的愤怒。
蒋齐正蹲在垂柳前埋着东西,听到有些陌生的声音,手下的动作有些慌乱,也不顾那个被他刨开的坑尚未填平整,腾一下就站了起来。
他转过身,看向声音来处,待看来人是梁弋时,他那只独眼猛地瞪大了。
“你——”蒋齐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一张脸憋得通红,像是要把自己给憋死一样。
梁弋见状往前走了两步,抽出一张椅子,坐了上去。
“蒋老板怎么了?”梁弋转了转眼睛,口气里不乏戏谑和装出来的疑惑,“怎么看见我,像是看见鬼一样?”
“您忘了?昨儿我们见过的。”梁弋坐直了,双腿微微叉开,手臂撑在腿面上,“还聊了好一会儿呢。”
蒋齐穿在最里面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他那颗独眼死死盯着梁弋,像是想要看清面前的,究竟是人是鬼。
梁弋看着蒋齐的反应,心中嗤笑一声,却是没有表现出来。
他收回脸上的笑,“我昨晚上在江边什么都没遇到,辜负蒋老板的好意了。”
梁弋按照姜南离的吩咐道。
姜南离吩咐他时,梁弋还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蒋齐今天一定会去我在帕镇住的地方?”
姜南离回过头看了梁弋一眼,难得好心解释道,“蒋齐怕死,既然诓了你这只替死鬼,自然要去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拿着黄纸来了江边。”
“要是没诓到你,他不是得抓紧准备旁的方法吗?”
“那我是不是不要在他面前出现得好?免得他有了防备……”梁弋顺着姜南离的话道。
姜南离打断了梁弋的话,脸上带了一丝玩味的笑,只是那笑极淡,“就是要他有防备,我倒要看看,是谁给他出谋划策的——”
蒋齐见过梁弋后,便有些魂不守舍地离开了。
梁弋坐在原地没动,他的视线跟在蒋齐身后,直到蒋齐消失在了视野里,他才收回视线,靠在了椅背上,重重吐了一口气。
梁弋紧绷的神经这才松弛了下来。
从昨晚到现在,他脑子里的那根神经绷得紧紧的,从姜南离出现,对着空气说出那些令他心里发怵的话时,梁弋就没有松懈过半分。
梁弋想过很多种结果,也给自己预设了最坏的结果。
——即便鱼死网破,他也要从船上逃走,自己的命不算什么,可杀害父母的凶手还没有找到,他不能不明不白地死。
好在,姜南离看着性子清冷,却十分讲道理,并没有对梁弋动手,反倒给了梁弋选择的余地。
梁弋靠在椅背上,头微微后仰着,看向上方的天空。
今天帕镇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天空极蓝,像是被水冲刷过一样。
梁弋看着头顶的那一片蓝,吐出一口气,而后坐起身,用脚把刚刚蒋齐盖在坑上的碎土剥开。
蒋齐的坑挖得并不深,梁弋刚刚动了两下,藏在黑色碎土里的符咒便露出了一个角。
梁弋弯下腰,伸手将那枚符咒捡了起来。
符咒是淡黄色的,折成了三角形,外面包裹着一层塑料薄膜。隔着薄膜能够隐约看见符咒上有红色的线条。
梁弋并不明白这是什么符咒,却知道蒋齐将这符咒埋在垂柳下,一定是有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