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季南风还不放心,燕鸥弯着眼睛,脱下手套,把双手塞进他的掌心:“很暖和!”
确实热热的,季南风搓了搓他的指节,又小心翼翼帮他把手套戴好——这一路,他准备得最充分的就是保暖用具,因为对一个生命来说,似乎只要能保持住温度,TA就一直是存在的、鲜活的。
两个人掐准了时间,决定在这座城市过渡一到两天。
走在路上,厚厚的雪踩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一回头,他们已经留下了一串脚印。
燕鸥很喜欢这样的触感,他努力抬着腿,牵着季南风一步一步往前走,让两个人的脚印印起来整齐又漂亮。
然后,他让季南风在包里取出无人机,嗡嗡放飞到天上,让摄像头落在他们的头顶正上方。燕鸥向后退了一步,踩出一个小圆圈,然后转过身,抬起头吻在季南风的唇上——摁下快门。
画面里,他们在雪地中央拥吻,燕鸥身后的那个圆圈像是一个句号,而季南风背后的脚印,就像一串省略号,一直延伸到画面之外。
就像是他们的人生,燕鸥的路程已经走向终点,而季南风一如他身后的省略号,未完待续,敬请期待……
无人机缓缓落下时,燕鸥才弯着眼睛撤后一步,他看着面前的季南风,两个人都是眼睛雾蒙蒙的、耳尖烧得通红。
“这个才是取暖最有效的办法。”燕鸥笑起来,“如果我说我冷,你就要来吻我,知道了吗。”
季南风也笑起来,把他抱进怀里,又亲了他几口:“好,好。”
嬉嬉闹闹间,两个人继续向前走着,他们面前的,是一个铺满白雪的长坡,站着的时候没有感觉,等一步一步往坡顶爬的时候,燕鸥就有些吃不消了。
没走两步,他就喘着气往山顶上望,季南风看他,问:“继续向前还是休息一会?”
燕鸥扶着腰,怕自己歇下去就走不动了,便深吸一口气,说:“继续向前!”
季南风便来到他面前,蹲下身:“来,上座。”
燕鸥愣了愣,笑起来——原来那人就没想着要自己走。自己这个样子,也确实没必要逞强了。
他嘿嘿乐着贴过去,环住季南风的脖子,把自己固定好:“起驾!”
“嗻!”季南风应声起身,带着燕鸥一步一步往坡顶进发。
燕鸥真的变得太瘦太瘦,即便被裹得像个圆球,挂在季南风身上也显得轻飘飘的。
对于这个薄纸一样的人,季南风担心一不小心将他揉碎,便竭尽全力轻拿轻放,又生怕他被迎面的风追走,忍不住伸手紧紧抓牢。
这一份担心弄皱纸张的心情,比背着他行走本身更加消耗体力,山坡爬到大半,季南风的耳后便渗出微微的细汗。一直趴在他颈侧的燕鸥见状,伸手用指腹轻轻抹掉了他的汗滴,然后搂紧他。
“这一路走来真是辛苦你了,老婆。”燕鸥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坡顶,“不过马上就要到站了,你就能好好休息啦。”
季南风顿了一下,也看着眼前的坡顶。
“没事。”他假装没听懂燕鸥在说什么,“我再背你一会儿也没事,我不累。”
燕鸥闻言,妥协般笑了笑,将脑袋贴紧他的颈窝:“好。”
他半睁着眼,看着季南风背上的世界,在差点因为疲倦阖上眼的前一秒,山坡的那一面,随着季南风的步子一点点推移进来。
首先冒出来的是一个山尖,形状和他们身后的群山如出一辙,它们的头顶覆着白雪,像是迟暮之年的白发老人,又像正值青春的白衣姑娘。
但随着他们的脚印距离坡顶越来越近,山腰、山脚、山的全貌都显现出来,再看时,两个人一起睁大了眼睛——
雪山脚下,不是茫然的白,也不是绵延寂寥的公路,而是一大片闪烁着的灯火。
此时应当是下午,但是天色因为大雪略显阴沉,山脚下的大片城镇提前亮起了灯,仿佛一把绵延的野火,将这座冰冷的城市悄悄点燃。
而再往前走,他们又看见万家灯火的另一头,是一片宽阔而绵延的海。海上是星星一般的亮光,是斑斑驳驳的飘雪,还有宽广的游轮信步闲庭地拨开海浪,扬起悠悠的鸣笛。
此时此刻,天光仍在,是日落前自然光最温和的时间。季南风非常有先见之明地将人放下,帮他一起架好设备、拍下照片。
“好少见啊。”燕鸥看到了照片里的景色,忍不住称赞道,“雪景、山峰、城市、大海,居然出现在同一个画面上。”
季南风也被这美景震撼到了:“如果只是给我描述,我很难把这么多元素编排到一张画里,会觉得很乱,没有重点……但是现在它们就散在这里,比想象中的一切组合都要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