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njour!”老太太朝他挥了挥手,打了个招牌法式问候。
燕鸥也弯起眼睛,招呼道:“Bonjour!”
和外界相连结,是对燕鸥来说相当重要的充电方式。他目测了一下房间到对面的距离,又回头看了看季南风的房间——深吸一口气。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成了一个连单独出门都需要鼓起勇气的人了。
对面的店面离房间只有几步,去逛逛回来也要不了多久,更何况这条街相对来说还算热闹,就算出了事,能搭上手的人应该也有很多,不至于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即便距离环境都如此安全,燕鸥还是带好了急救的药、临走前给季南风的手机留了言。
燕鸥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迈出了没有季南风陪伴的一步。
他希望自己能赶在季南风醒之前回来——他不想让季南风再为自己担心了。
然而事情稍稍有些事与愿违。
季南风醒来的时候,身体的疲倦还没完全消失,但一摸到身旁的床铺空了,整个人便彻底惊醒了。
他先是喊了几声,没有听到回应,脑子里开始忍不住害怕,怕他在房间某处昏迷,便赶紧里里外外把房间找了一遍。
他的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儿,这种情况下,又怕在哪里找到燕鸥,又怕在哪里都找不到燕鸥。
他底朝天儿地找了一通,甚至连沙发底下都看了,还是没有人影儿,紧张到快要喘不过气来。
虽然他没有给燕鸥下过任何禁足令,但这人忽然从自己身边离开,必然是控制不住地疯狂担心——也不知是燕鸥离不开他,还是他离不开燕鸥。
有那么一瞬间,他胡思乱想到,感觉自己的天都快要塌了。
好在季南风虽然精神紧张、情绪悲观,但是执行力和大脑依旧在线。
找完房间之后,他还是立刻想到拿起手机——
印在最前面的,就是燕鸥不久前发来的语音:“老婆,我出门买点东西很快回来,就在对面,非常安全非常近,不用担心啦!”
季南风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但是又开始忍不住地多想——
他是不是饿了?昨晚把他哄睡着之后自己也睡着了,都没来得及给他准备早餐,所以他才自己一个人出门买吃的?都怪自己睡得太死,连人起来出门都没听见。
他一个人出门有没有问题?早上的药吃了没有?头疼好一点没?二十分钟之前就出门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短短几分钟内,季南风把自己从一个活人险些内耗成了一具枯骨,但脑子里嗡嗡乱着,身体却在看到消息的下一刻,就立刻开展了行动——
带上药、带上手机、穿好衣服和鞋,立刻准备出门找他。
他甚至想,如果燕鸥只是想一个人出门透透气,那自己就远远看着他,确定他安全健康就好,绝不打扰。
正当季南风一边从早饭过度思索到感情关系中的距离感这样的深刻问题上,一边推开门时,迎面正巧撞上了匆匆往回赶的燕鸥。
他们的房间就在二楼,算上楼梯,走到对面也不过是短短几步的距离,但燕鸥却气喘吁吁的。
一方面是着急赶时间,本就虚得很的身子,稍微动得猛一些,就开始喘了,另一方面是,他手里大包小包提了一大堆东西,还有一捧明亮的鲜花。
鲜花挡住了他整个视线,直到听见开门声,他才忙不迭把脸从花丛中探出来。
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运动发热,终于有了些许血色,那双眼睛却从始至终都这样明亮透彻。
他眨了眨眼,有些懊悔道:“诶呀,我太慢啦!”
季南风缓了好几秒,才从无尽的担忧中脱离出来。他忙不迭去接燕鸥手里的花,还有他手里提的香喷喷的纸袋。
看见季南风融化成春水的眼神,燕鸥也嘿嘿笑起来:“出门买了点面包当早餐,给你点的是你最喜欢的香草拿铁,你放心,我点的是牛奶,我很自觉哒。”
他挨个将纸杯和面包取出来,那长长的法棍上还缺了一口,看样子是被某人提前啃了一口。
接着他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尖:“回来的路上看见隔壁还有个花店,觉得好漂亮,就想买下来送给你……我觉得自己做得挺不错的,就奖励自己先吃了一口面包。”
事实是,这人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态,买花的时候直接犯了低血糖,情急之下赶紧揪了一口法棍救急,这才缓了过来。
他把脸藏在花的后面,生怕季南风看出来他撒谎。
季南风当然是一眼便看破了,但他也没有责怪燕鸥的任性,只是赶紧帮燕鸥打点好早饭。
那捧花放在两个人的中间,它的花香明明很淡,却盖过了浓郁的咖啡香、牛奶香和面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