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呀,你想看萤火虫吗?怀卡托有一个怀托摩溶洞,里面住着很多很多萤火虫,和我们之前看到的不一样,这里的萤火虫是蓝色的,还会结出很多透明的丝,这些丝像瀑布一样垂在钟乳石的尖上,萤火虫躲在里面忽闪忽闪的,溶洞里的地下河倒映出来这些光亮,就像是来到星海里一样……”
原本还相当颓靡的燕鸥,听到这个描述,眼里又开始有了光。他弯弯眼睛,笑着对季南风说:“好想去,太好了,我又想继续出发了。”
精神上重整旗鼓,体力上便也肉眼可见地恢复起来。
出院之后,燕鸥在酒店老老实实躺了一晚,第二天便央求起季南风:“老婆,我们今天就出去玩吧。”
可虽然嘴上说着想要出去,但这人身子是肉眼可见的虚,浑身没力气,走两步路就累得不行。
季南风眼睁睁看着他从酒店这头走到那头,就有些累得发喘了,这个状态根本走不了几步,但他又不忍心去打消他的积极性,便说:“你坐轮椅吧,我推你走。”
推着轮椅出门旅行,没经历过的人很难想象其中的麻烦,燕鸥怕累着季南风,心想要不还是算了,但那人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来吧,我也想出门转转了,你就当陪陪我。”
燕鸥内心了然,便不再磨蹭,笑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吧~”
因为燕鸥刚刚出门,季南风也没有选择立刻带他远行,而是推着轮椅,带他在附近遛弯,一起呼吸新鲜的空气,晒晒清晨的太阳。
距离他们所在地最近的Albert Park,是市中心范围内最大的绿地公园,这里有晨跑的居民,散步的老人,看书的学生,安安静静又被太阳照得无比温暖。
风和日丽,阳光正好,适宜出游。燕鸥坐在轮椅上,被太阳晒得浑身发酥,折腾了几天好不容易能够自由出门,季南风的心情也肉眼可见的轻盈,他一边推着燕鸥,一边轻轻哼着歌。
燕鸥很喜欢这人哼歌,因为骨子里的不自信,这人永远只是小声轻轻唱给自己听,但这轻轻的哼吟配上他干净清冽的嗓音,就像是一汩细小的泉水,顺着自己耳边清澈透明地流淌过去。
他也知道自己唱歌辣耳朵,生怕自己开嗓毁了气氛,便一边抬手拍着照片,一边微微晃着腿,跟着他口中的节奏一起摇摆。
除了体能跟不上,一切都非常完美。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保持着静默,直到走过那条街,燕鸥远远看到一个建筑,刚刚还有些犯困的眼睛亮了起来:“老婆,那是美术馆吗?”
季南风笑道:“对呀,想进去看看?”
颓了好几天的燕鸥举起双手:“冲冲冲!”
季南风便直接改变航道,带着燕鸥径直走了过去。
来到一个城市,参观美术馆、体会当地的人文特色,已经成了他们旅行的必备项目,只是这一回还没等自己开口提,美术馆就自己冒出来了,实在是太巧的缘分。
门口,玻璃落地窗前挂着一串英文霓虹灯牌,燕鸥看不懂,便求助季南风:“老婆?”
季南风秒懂他的意思,念给他听:“A Place Beyond Belief。”
超乎想象之地。
买票入场,燕鸥一身聒噪的兴奋劲儿就瞬间安静下来,涣散的精神也瞬间集中——这几乎已经成了这家伙的本能,是他骨子里对艺术的尊重和向往。
和之前看到的所有艺术馆的情况差不多,馆内的客流量并不大,来来往往的年轻人大多以拍照打卡为主,在展品展画前简单浏览,很少有认真琢磨内在的。
但燕鸥向来觉得这种事情可以理解——其实在当今快节奏氛围里,纯艺术已经越来越与大众脱节,变成了一个只有小圈子里人才会耐心欣赏把玩的东西。这并不能怪大众不懂欣赏、心气浮躁,只是生活节奏加快所导致的必然结果。
生活压力越来越大,人们的绝大多数精力都用在应付生活上,像他们这样还有时间、有金钱、有精力充实精神生活的人,不应当有种高高在上的傲气,更多应该是对所以能拥有的一切报以感恩。
所以每次燕鸥来到这里的心情,都是无比虔诚的。
素日里到哪都不忘拍照的燕鸥,一到美术馆这样的打卡胜地,反而把镜头收了起来。
季南风说,这家美术馆里有一万多件藏品,光是一件件去欣赏,去了解,去倾听它们背后的故事,就要花上好久好久,又哪有时间去拍照呢?
季南风牵着他的手,和他一起从门前的第一个藏品开始看起,燕鸥还是下意识去看作品简介,但是目光锁定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已经看不懂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