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腿乱踹, 脸面逐渐憋成了酱红,成了块切割的卤猪肝,她想用力下拉牛筋绳, 指尖被刺磨得溢出血珠,也没能成功。
那双乱蹬的脚踢翻了茶几。
刚装上滚水的茶壶砰然落地, 炸开了口,浇了她一腿,布拉特烫得泥鳅般又翻又滚,这极端被动的姿态根本无法对抗男人的蛮力。布拉特急火攻心,绳索几乎勒碎了喉骨,眼前发黑发麻,瞳仁缓缓上翻,她的意识开始混沌,成了抹烟,成了抹云。
谁来救救她的女儿,她的Jori。
Jori顶着湿漉漉打绺的齐耳发,呆若木鸡地站在卫生间门口。
布拉特的双腿依旧垂死地舞动,做最后的抵抗。烟灰缸和白瓷果盘“呼啦啦”摔砸在地上,每一次惊天响动都让Jori浑身一颤。
那根绳索不止镶在布拉特的脖颈上,也几乎嵌进了她的喉咙,让她忘了呼救与叫喊。一串泪爬下脸蛋,她瞠目嚅嗫,“mom……mom……”
高壮的男人像个怪物。
身影拓在墙上,黑黢黢地在膨胀,在生长。他脑袋顶天,手掌如球,“喀嚓喀嚓”的扭过头,用尖锐的牙和黑红的眼,“咯哒咯哒”咧嘴朝她笑,一直咧,咧到了耳根后。
Jori吓得边痉挛边后退,意识到他要吃掉自己,肚皮终于迸出了气力,一声叫唤从胃囊一路挤向天灵盖,Jori歇斯底里地张嘴大嚷。
忽然。
514的门把手生涩地转起来。
男人和Jori同时注意到了,一动不动地盯着。
啪嗒!
门开。
一只细手徐徐推开门板,程爱粼叼着烟面无表情的踱步进来,斜了眼男人,又瞥了眼Jori,最后定睛在他即将绞杀的,面目凄白的布拉特脖颈上。
程爱粼两指一搓,堙灭了烟头。
戴上医用手套回身落锁,拿起布拉特的手机,开始翻找通讯录,悉数动作一气呵成,散着力能扛鼎的老成持重。
她吹着口哨小调,也不抬头,猝然将一沉沉的木雕掷向男人。
男人侧身躲闪,手劲一松,布拉特迅速挪移屁股,下移身段缩出了绳索,她摔滚在地上,捂着脖干呕。
那木雕将花瓶砸得稀碎,迸出的水流和花蕊飞溅一地。
好强的力道啊。
男人的眼睛缓缓眯起来,回首瞧了眼布拉特,甩出柄弯曲的尖|刀,歪头看着两大一小。
一个都别想活。
他率先扑向程爱粼。
程爱粼连连后退,生硬笨拙地用右手直接阻挡,下一瞬便被撞墙的冲力磕得右臂脱臼,那刀划的口子噙着血珠,滚滚往下落。程爱粼疼得咬破嘴皮,男人嘿嘿狞笑,嫌她不自量力地前来助阵,揪着她头皮掼到地上,将她脸摁在鞋架的豁口铁皮上反复刮磨。
Jori的书包甩在门口,笔筒狼藉。
程爱粼抓住一支圆珠笔,猛力扎进男人脚踝,男人一哆嗦,嚎叫着重踹,程爱粼便依附着他腿部的动作,一跃而起。
布拉特摇摇摆摆地踉跄起身,走几步又跪倒。
缺氧让她无法平衡身体,她手脚并用地爬向电视柜,那里藏着把枪|械。
她从电视机的反光中看到了程爱粼滑步近身男人,挥起左勾拳重击他腹部。
男人身子机敏,斜行上步一闪,抬腿横踢她右腰。
“小心!”布拉特双目充血,瞪着电视嘶哑大喊,可愣是没发出一丝声响。
程爱粼顺势上左脚,小臂格挡住男人的扫腿,那脱臼的右臂像是鲜活的,无痛的,它们突然八爪鱼一般箍向男人的脖颈,狠戾地一拉一按,她杀红了眼,顶膝撞向男人的腹部。
那把弯刀脱手,腾空划过吊灯。
一头扎进油画中女人的肚子上。
男人狼狈地翻向沙发,余光一扫布拉特。
抓起烟灰缸便向她背脊一劈,布拉特霍地拍向地面,只觉得心脏剧震,刹那昏厥过去。
程爱粼捂着脸,疼得张嘴哼声。
她终于翻到了马雄飞的电话,拨通后把手机一扔,向Jori大喝,“哭!”
Jori已到了崩溃惶恐的临界点,此时此刻像是找到了宣泄出口,配合着“哇”一声嚎啕。
马雄飞刚接起电话,便传来声嘶力竭的尖叫与哭嚷,还有拳打脚踢的肉搏肉,骨撞骨,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在乱嚷,“514,514!”
程爱粼刻意降低了自己的招式能力,被男人扇打着,冲撞着,飞甩着。
她脑袋嗡嗡作响,感触被伤害得迟钝却又清晰,她有计划地畏缩退后,精算着男人的身高和距离,当男人终于站在拟定位置后,程爱粼嘎然用尽全身的气力扯拉地毯,男人骤然向后一仰,脖颈砸在木凳上,一声“咔嚓”,身子便不再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