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该死,他的暴怒和戾气油然而生,后面紧追的身影又让他慌神。
没完没了的疯狂追撵。
突然有人高嚷,“杀人犯,杀人犯,他是杀人犯,通缉的杀人犯!李……李李……那个李……”
“李志金!”县署的人出现了。
一声刚落,一声又起,他的全名回荡在商城中,此起彼伏,比圣诞老人还热闹。
李志金狂奔上扶梯,从后腰皮带中扯出把P|22|9。
追他的小罗看见了,啐一声,“妈的,用的比咱们都好。”
李志金已然慌不择路。
想也未想,冲入了二层扶梯左侧的第一家商铺——莉莉丝影楼。
李志金举起把折叠椅掼进前台,两个姑娘被突如其来砸了身子,尖叫地往桌下躲避。
莉莉丝影楼是预约制,一天只接待两组新人,上午一组,下午一组。
藏黑的金丝地毯直通化妆间,通体铁锈红的廊道走得是东欧浓烈的修饰风格,墙壁上铜鎏金的相框中嵌着一对对璧人,神情肃穆端庄。
哪里是婚庆,更像是高挂的家族遗照。
那灼热浓重的色彩和一只只清冷眼睛在煽风点火,李志金的狂躁从心肺出发,蹿向上,也泄向下,头颅和脚底快爆炸了。
接待的隔间都闭着门,有老人,有情侣,有熬了六七年的夫妻妄图用照片来寻觅初心……他们眼花缭乱,沉浸在古典、清雅、法式、传统的类别中,叽叽喳喳。
李志金挨个隔门踹,那玻璃挡门像是千斤重,愣是没踹开。
他一抬眼,看到不远处的金门银门,一股子金钱元宝的诱人味儿,门是开着的,影影绰绰间,有一花枝招展的新娘正在上妆,婀娜身子似仙女聘婷,比他的蝴蝶妹更够味。
李志金冲过廊道,撞开安保,高举着枪|械扑向新娘。
化妆师正给仙女涂口红。
李志金猛地一拉扯,仙女兜了个圆弧被他箍入怀里,那口红依着惯性被歪歪曲曲拉到了仙女耳根。
李志金满意了。
他舔舔唇,挥挥汗,捋了捋油腻的发茬,将枪|口对准仙女的头颅,咧嘴冲闯进屋的警察们乐。
他从小就对自己的死亡充满了无限畅想。
他迷恋殉葬故事,觉得帝王最幸福,生前死后都有人搭伴,能齐齐整整。他也要享一次这优待,没了小蝴蝶,还有小蜻蜓,小瓢虫来彰显他的雄风。
李志金掐紧新娘。
蓬松的发丝扑在他脸上麻酥酥,心痒痒,内|裤一热,想也未想就抓向仙女胸|脯。
“李志金。”小仙女开口了。
他手在空中一顿,扭头看她,黑发中抬起了一张小脸,粉底液抹得过白,像个甩扇的艺|妓,她也猝然转脖看他,诡异的笑容慢慢皱起,粉末随着嘴咧的褶子簌簌往下落。
他认得她,瞳孔惊惧。
小仙女咯咯笑,“李志金,你去哪儿,我去哪儿,我要打你13枪。”
化妆室面积很大,与装着帘幔的试纱间连通。
黑压压的人涌了进来,粗粗一算,约莫二三十人。
李志金在人群里见到了熟人,是前几日卖他枪|械的发髻男人,他目光一移,一怔,那个捂着一额头鲜血的中介女老板就立在角落,旁边是歪帽骂老太的嬉皮青年。
李志金明白了。
不是没看出行的爻卦,而是有人预谋了一次次意外,将他逼|入这瓮中。
小仙女声音低低沉沉,全然不怕他的胁迫,哼着歌,“斜阳无限,无奈只一息间灿烂,随云霞渐散,逝去的光彩不复还。迟迟年月,难耐这一生的变幻……”
李志金朝她面颊上吐了口黄痰,死死扯她头发,枪摁着太阳穴,“闭嘴——!”
小仙女兀的大唱起来,亮堂的光芒中,她浑然不觉痛楚,肢体的怅惘和忘情生出了一种诡谲的氛围,这美感突兀又矛盾,甚至让人耸起一层忌惮的鸡皮。
仙女涂着红指,穿着传统的马来袍,上身龙凤褂,下身秀禾服。
她眼前起雾,泪花闪闪,含混中看着马雄飞隐于众人身后,伸臂持枪,黑黢黢的枪口正对着她,枪响的瞬间,她轻轻撇头。
一枪,两枪,三枪。
子弹个顶个,穿梭过李志金的额头,巨大的挫力让他脖颈连着脑袋猛力一仰,瞠目倒下,
小仙女什么也听不见,她双目湿濡,沉浸在乐曲中。
“曾遇上几多风雨翻,编织我交错梦幻。曾遇你真心的臂弯,伴我走过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