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警员都被派去巡街,整栋楼黑魆魆。
马雄飞没开办公室的灯,他困顿地窝进沙发椅中静了半晌,才迟缓地起身拆包装,本想点蜡烛,可这动作对他来说太过陌生,马雄飞觉得傻气,索性勾来垃圾桶,扔了。
他睨了睨窗外,喉头一嚅,“生日快乐,”话一出,觉得矫情,他很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而后大勺大勺挖着吃。这味道真好,香郁地发腻,似他的念想,醇深而黏糊。
一月一,掸邦南部。
贺新年。
Abner的寨子里有篝火宴,寨民们扎了个近乎三层楼高的的稻草巨人,经Abner的手一点火,在风的鼓吹下燎原得张牙舞爪,热浪滔滔,他们围拢成一圈圈疯狂地舞动。
葛兰也跳癫了。
他压抑太久,拽着别人要斗舞,两人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柔韧地好苗子,僵硬地肢体时不时卡带,竟跳出了一股粗鄙地猥琐劲儿,简直不堪入目。
可气氛被两人带得十足。
周遭寨民的起哄声一浪掀一浪,卷着灼红的焰火飞扬跋扈地铺展住整个山谷。
程爱粼耳上别着龙船花,身穿红色斑斓的特敏(筒裙),配着考究银器。她一脸粲然地离开舞蹈的人群,拎着瓶啤酒,踮脚踩着小石跳过本那溪,她今晚灌了太多酒,跃起时觉得自己在飞翔,她去了相对静谧的露天花海廊,倚着木架,耷拉着两腿,嗅着芬芳,一仰头,寨中星点的天灯徐徐高扬,橙橙黄黄,每个都是小太阳。
程爱粼身子轻盈,思绪也浪|荡,她想着若是两个未着寸缕地男女能在天上交|欢,多美啊。就在天灯上,有小火烤着,不冷,身子胶着着,浪漫,能伸手抓到月亮,奇迹。
一个人活着,就得有点奇迹。
她一仰而尽瓶中酒,想念起喘息的马雄飞,真是个漂亮的男人,有力的男人,腼腆的男人,壮志的男人,他一定都不像原来的师父,多了股稚气。
稚气好啊。
稚气是鲜活的,她揉着掐着他阳|峰时,炽热地都烫手,烫手好啊,烫手是活着的,活着的才是暖人心的,才是最好的。
程爱粼晃晃悠悠地双手合十,她想得好|色,笑得餍足,“马雄飞,”她咯咯捂嘴,“生日快乐!长命百岁!”
过了新年。
2月3月,程爱粼不见踪影;5月6月,依旧杳无音信,所有联络的方式都用尽了,像是泥牛入海,化了,融了。
等到7月8月时,马雄飞已然麻木。
他越来越沉默寡言了,有时除了开会布置工作任务,他可以一天不说话。面无表情地来去,走路都携着肃杀的风,警署上下,弥漫着一种人人自危的气氛。
他将屠村案中所有的证据都私留了一份,藏匿在书柜的暗格中。
家中被马雄飞实施了大改造,他担心下一次危机程爱粼无枪可使,便将5把枪|械藏于沙发底部、玄关鞋柜内侧、阳台花架边沿的卡槽、书柜内的恐龙模型后、卧室床头柜第二格抽屉。
厨房里没放,那里有刀。
程爱粼刀使得极好,能轻易扎中要害。马雄飞有次见她一边跟齐贝昂视频,一边转刀玩;还有一次,两人贴合在厨房内,程爱粼趴在岛台上给他削梨,无论他冲|撞地多威猛,她欢叫得多热烈,手中的刀依旧是稳当的,落下一圈圈规整的梨皮,她上身扭起来,含着冰块,含着梨水朝后跟他亲吻,那亮晶晶的冰凉汁水挂在他唇齿间,粘黏的甜腻,腻到心尖。
马雄飞强硬地控制着大脑,把所有能联想到两人欢|爱的媒介都抛甩出去。
可有时候夜里想极了,他就硬憋,侧着身子,弓紧背脊,夹住双腿,眼睛都瞪红了,他恨恨,程爱粼,程爱粼,他咬牙切齿地磨唇,程爱粼,程爱粼……你给我回来。
整整一年了。
威榔的治安在马雄飞煞神一样的面孔下,安居乐俗。
日子一轻快,他就得找事儿做,不然所有思绪都跟着程爱粼跑,已经快将他熬疯了。
他开始叠纸,叠小动物,铺满了整个书柜, 365只动物的王国家园,挨挨挤挤凑在一气。
他几乎不存在任何花销,一日三餐都在县署解决,唯有买纸,他在网上搜罗着世界各地的艺术纸张,不惜重金,因为只有翻飞纸张时,心绪能安静一瞬,只要能定心,便是良药。
程爱粼也不好过。
晒黑了很多,吃得不多,天天跟寨民斗智斗勇,快瘦脱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