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这时,慕容晓道:“月姑娘总爱咬自己啊!”
正要发飙的月上霄霎时一愣:“嗯?”
“瞧这里,都给你咬破了好几处呢。”许是二人的动作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慕容晓轻点了几下她唇上的伤处,微微皱眉,语气中带了些不易察觉的轻柔。
觉得他看自己看得太过仔细,月上霄的脸颊腾的烧了起来,可又不好正儿八经地发作,她正措辞着唇上突感一阵冰凉袭来,耳边紧接着传来少年的声音:“我在唇脂里加了些灵药,大约过半个时辰就该好了,以后要咬就咬别人,何必自己疼。”
月上霄僵愣着说不出话。
许是极少被人温柔以待,她这会儿才发觉原来世间也不全是凉薄二字,还有烈火炽热,还有柔情似水。他是莽原上烈马奔腾而过时的嘶嘶破风,是贫瘠地春雨后破土而出的茬茬苗秧。
活着真好。
这是重生后的她第一次从心底感叹道。
活着,终究还是要好些。
她闭着眼,却渐觉一阵滚烫由眼底一涌而出,不受控地从眼尾重重滑下,驰骋面颊。
“怎么哭了?”慕容晓看着她,好不奇怪。
“啊?没有没有!我那是——”月上霄慌着否认,可一开口略带沙哑的哭腔,令她自己都无话可说。
“是什么?”
慕容晓突然凑近些,似笑非笑道:“还不承认?”
凭月上霄的性子自然不肯承认,堂堂残神居然被个凡间少年三言两语就感动地哗哗掉眼泪,说出去也太丢人了!
“就没有!”嘴上毫不客气地顶回去,月上霄心里却是又羞又怯,抓住他的手往前一送张口咬了上去,似是撒气一般。
她咬得并不重,可眼瞧女孩这明显带有情绪的举止,慕容晓一个劲喊痛,月上霄不甘心,心里头又急又恼,深处那一池春水又荡漾不休,咬着他偏不松口,直到那人诚心实意地开始呼起痛来:“疼......疼疼!月姑娘——”
听他求饶了好一会儿,月上霄才渐渐松了口。
慕容晓一下缩回手,微微地颤抖着,见指节上还留着女孩细细的牙印,他喉咙上下滚了滚。
“瞧你那怕疼的样儿,”月上霄已经撒了气儿,看着他的眼睛也逐渐浮现出笑意,她心里已将他视作亲近之人,于是也不讲理起来:“不是你让我不要咬自己的吗?”
“那也没让你咬我啊!”慕容晓几乎气死。
自己费心费力地给她上妆上药,居然还落得如此下场。
不就让她承认一下哭了吗?我堂堂七尺男儿都跟她红过眼眶了都没说不好意思,难道她承认一下自己还会笑话不成?
什么怪脾气!
他在心里碎碎骂着人,月上霄却忽然小小地惊呼一声,原来她偶然间瞥到了镜子,望见上了妆面后的自己,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的皮肤本就雪白无瑕,傅粉施朱后更显姿容绰约,而对于她的妆发,慕容晓明显也是花了心思的,为她画了黛眉不说,竟还用颇为细致地用细笔沾了唇樱膏,在她的下唇勾出了樱花形。
远望去,她就好似衔了一朵飘飘樱花,何其娇艳。
纵然月上霄不懂这些,却也能看出其中复杂不易,她瞧着镜中的自己,不由得感叹道:“我的天哪,你真的是头一回?这手艺怕是城中少女徐娘见了,都要甘拜下风!”
知道她极少夸赞人,所以慕容晓也对她的夸赞极其看重,瞬间就忘了疼,双手抱在胸前,一脚踩在凳上,俊俏的脸上满是得意洋洋:“这算什么难事?容易的很。”
技艺如此娴熟,这家伙不会天天在家给自己上妆吧......
月上霄又控制不住地想入非非。
“你在想什么?”慕容晓纳闷道:“表情好怪。”
“没有,我什么都没想呀”月上霄收了心思,装模作样地瞧着镜子,转移话题道:“咦,你还帮我把头发重新梳了啊,为什么两边梳的不一样呢?”
原先的月上霄为图方便打理,用发带简单地将头发高高束起,慕容晓对她这个雌雄莫辨的梳法早就不满意了,于是方才专门给她散开后分了两股,一股绑成粗马尾束在脑后,一股却分成多个小细辫垂在她胸前,几缕耳后,几缕前额,缀着珠玉,多有风姿美感。
比之以前,月上霄更像一位十四五的玲珑少女了。
“什么叫梳的不一样!”
慕容晓对自己的审美那是极度自信,故而对月上霄的问题十分不屑,大言不惭地道:“这叫错落美,你懂不懂?”
“可这样不对称啊!”月上霄将手比在镜子中间,左看右看,明显看不惯。
......慕容晓很无语。
他走过去,慢慢握住她撒下的青丝,闭了闭漆黑的眼睫,眸子低沉,一字一顿地道:“月姑娘,请试想一下,我若给你两边,对称地,梳两个一模一样的辫子,你知道像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