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再也不舍得闭一下眼睛,有心术不正行事下流者,更是恨不得此时的大风能再猛一点,最好吹去他身上所有的衣裳,若能看上一眼他的真容真身,死而无憾。
这是何方人士?
烈日之下,那人却像是月光下的剪影,让所有人眼前一亮,就是穷冬的寒风也变得轻柔起来,他长发如墨,白衣胜雪,整个人似乎是羊脂美玉雕成,美得如月光一般醉人心神。
此人,却是慕容怜。
“是天神!是天神下凡了!”突然有一人叫道,继而所有的人便都信了,他们没有理由不信,倘若此人还不是天上人,只怕世间再也无人能担得起。于是一个个诚惶诚恐地跪下身去,拼命地磕头叩拜,整座江陵城都为之颤动,可见其用力之猛。
“我不是神。”慕容怜却淡淡地道。
人们愣住了,高处的人衣袂飘飘,仙气凌然,若他不是天神,世上再无天神。
“我今日来,是为讨一笔债,”慕容怜紧接着道。
“讨债?”摩霍这会儿才回过神来,镇定些道:“我等初来中原,何债之有?”
“贵人多忘事,你记不起也是有的。”慕容怜冷笑道:“亦或是说,莫邪一向心狠手辣,手下杀的人难记其数,亡魂是记也记不起,那这三千年前的血事,尔等又如何能记得起?”
三千年前……莫不是自己祖上的前辈与他的前辈有过什么血海深仇?可既然有三千年之久,他身为后人又是如何得知的?听到这,摩霍不禁陷入了疑惑。
“蛮夷之徒,不通人性,不如让我来提醒提醒吧!”
慕容怜冷冷地讽刺道:“毕竟在三千年前,地玄国正值鼎盛,那时莫邪狼子野心,恨不得将周边数国食之而后快,过着那等优哉的好日子,哪里能想到会有今日之祸呢。”
慕容怜话锋一转,忽然沉下嗓音,痛声道:“可我就不一样了,我的国灭了,我的嘉音去了,她死时人首分离,竟连个全尸也没有……”他说着忽然沉痛起来,瞳孔深处的黯然化为滴滴泪水,他长袖微摆,泪水涟涟,长发如墨浪一般散在背部,更显的美丽飘逸。
“我记得她的眼神,记得她握着的弯刀,刀刃雪亮,削铁如泥,却被迫沾满了那群杂碎的血污,纵然时过境迁,纵然那摩什喀已变成了一抔再也无法出战的黄土!” 慕容怜握着拳,菱唇似血,愤恨地道:“我亦不原谅,过去,如今,将来,都亦如是!”
摩什喀,这个名字摩霍并不陌生,这是莫邪的第三代王,莫邪就是在他的带领下才得以统一边塞,而这人所说的嘉音……似乎也有些熟悉,好像自己在哪个地方听到过,会是在哪呢?摩霍思索了一阵,脸色突然白了几分,他仰望着城牌上的慕容怜,腿都软了一下。
貌如冠玉,美如天人。
一笑千城倾,一哀万古愁。
是他。
“你,你莫不是……那个倾安国的皇子,”摩霍说出来的话,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无法相信,他艰难道:“倾安国唯一的皇子——白嘉怜……”
白嘉怜。
白嘉怜,慕容怜喃喃道。
是有多久了呢?他是有多久没被人叫过这个名字了,白嘉怜……明明很好听的名字,为何总是带着一丝丝苦涩和可怜,慕容怜闭了闭眼,胸口却如巨石炸开了一般。
“王,您在说什么啊?那个白嘉怜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他怎么可能是啊?就是活也不可能活到现在啊!”莫邪的将士不耐烦地朝城墙上的慕容怜喊道:“你休要上下颠倒混淆是非,莫邪是得到了圣君的允许才进入江陵的,你敢在此阻拦,不要命了?!”
看慕容怜不说话,那将军胆子又大了些,猥琐又粗鲁地叫嚣道:“识货的就给老子让开,否则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瞧你白嫩嫩的比姑娘还漂亮,不如跟了我怎么样?美人儿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莫邪可是有军妓的,他要来了就把那些货色都比下去了!”那人混笑着,而立即有一群怀着贪婪与邪恶目光的人盯上了慕容怜,盯着他白皙的脖颈和漂亮的眼眸。
“他说他是白嘉怜,瞅他长这样,倒是也有可能,当年倾安国被灭了之后,那白嘉怜可不就是个不要脸的嘛,哎,不对,应该是还没被灭国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底下的人已笑成一片。
慕容怜望着他们,见那些人正指着他肆意嘲笑,目光炙热而邪恶,甚至还有人朝他恶意地舔了舔嘴唇,犹如是一匹匹饥饿已久的豺狼。
他们与三千年前没有区别,都是一样的邪恶,一样的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