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花叶也演奏到尾声, 曲调变得悠长辽远,裴慈心咀嚼着这块肉,恍惚觉得这个味道好像在哪吃过。
唐胥山:“好吃吗,这是我亲自下的厨。”
裴慈心意外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道:“居然是你自己做的?”
她还以为是从人间买的。
唐胥山笑了笑:“厨房不会做人间的菜,只有我自己来了。”
裴慈心想起他过去的两千年都是在人间度过,也便不奇怪了。
裴慈心:“那你真是用心了。”
有这么一瞬她不希望他如此用心,这样她动用凝寒冰针的时候或许就不会犹豫了。
她看向筷子上剩下的半口肉。
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在哪吃过呢?
她分明是第一次吃他做的菜啊。
忘川花叶的曲调又渐渐高昂,在即将高潮的地方戛然而止,像是未完成的断章。
这首曲子就是这样,以高潮作为开端,又以高潮作为结尾,仿佛首尾相连,无限循环。
唐胥山对着台下道:“都下去吧。”
“是。”
舞姬们退下了,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来。”唐胥山给裴慈心夹菜,“吃饭吧。”
裴慈心看着面前越来越满的盘子,觉得她的心也像这个盘子,被莫名的压力与愧疚填满。
她小口地夹菜吃菜,唐胥山又端起了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她急忙放下筷子也要去拿酒杯,被唐胥山挡下。
她诧异抬眸,唐胥山道:“不用了,你少喝点。”
裴慈心还想坚持,他抓着她的手腕把她的酒杯重新放在桌上,她的力量完全被他碾压。
他松开她,继续倒酒吃菜。
裴慈心看着他的侧脸,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制,强硬,而底色却是温柔。
她没有再去拿那杯酒。
整顿饭裴慈心吃得很心不在焉,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去完成天清给她的任务。
唐胥山对她好了很多,甚至让她觉得,她或许还有希望攻略他。
那为什么还要杀他?
攻略下他,让他为她所用,不是更好……
她已经找不到一定要杀他的理由。
盘中的菜渐渐见了底,唐胥山喝了不少,酒壶续了一次又一次,裴慈心除了最开始陪他喝了两杯,后来就小口小口地喝,连一杯都没喝完。
妖侍又过来想给他把酒壶续满,唐胥山打断了她。
唐胥山:“不用了,你退下吧,没有允许不准再进来。”
妖侍欠身道了声是,马上退下了。
殿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很安静,空气中弥漫着酒香,裴慈心没有醉,却嗅到一丝暧.昧的气息。
唐胥山缓了缓酒劲,道:“其实今晚把王后叫来,也是有事想与王后聊聊。”
裴慈心心跳漏了一拍,然后加速跳动。
唐胥山摊开掌心,裴慈心下意识看过去,灵力在他手上汇聚,一个羊皮卷轴逐渐出现在他掌中。
她缓缓蹙起了眉头。
这是……?
唐胥山一言不发,将她面前的酒杯餐具挪开,把卷轴铺展在桌面上。
裴慈心迟疑地看过去。
在她眼前的是一副地图,从图上几个她知道的地名上可以判断出,是一副人间的地图。
地图上有一个醒目的红色标记,按周围的轮廓来看……
好像是一座山。
裴慈心这才敢相信,他是在给她看那个羊皮卷轴。
那个他一直带在身上,对外保密的,极为重要的羊皮卷轴。
她有些惊讶地抬头,“什么意思?”
唐胥山闭了闭眼,声音很轻:“之前王后不是好奇这个吗,这几日我也反思了一下,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坦诚,今晚我就给王后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裴慈心有些震撼,实在没想过从他口中也能说出这些话。
唐胥山笑了笑,对着地图解释起来:“这是一副人间的地图,图中标出的是菩提山。我过几日可能会去那里办点事。”
裴慈心下意识道:“什么事啊?”
唐胥山:“和一个故人道别。”
裴慈心:“故人?”
她有种直觉。
她问道:“是谁呀?”
唐胥山安静了片刻,抬起眸,裴慈心一直看着他,两人目光相接。
唐胥山:“到时再告诉你。”
从他的反应,裴慈心已经知道是谁了。
她道:“噢……好,去吧。”
她在心里品味着“告别”两个字,难不成,他要放下那个人了?
既然如此,她更没有非杀他不可的理由。
她看着有些醉了的唐胥山,他把最后一杯酒一口饮尽,酒杯放在桌上时发出磕碰声,显示出他对自己力道的难以控制。
她知道他是真的醉了。
裴慈心站起来,伸手扶他起身,“冥王,时候不早了,今晚就到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