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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高挂,卫粼扶着薛尚书往宫门走去,眼眸盯着面前的石板路,由始至终不敢往他额上红迹看去,“老师,此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你清白。”
薛尚书闻言,拍了拍卫粼手背,温声道:“万事小心行事,切莫大意,要以自身为重。你无事,我便安心。”
卫粼点头,强忍心中酸涩:“弟子知晓。”
正欲将薛尚书扶上马车,就听杨学海的声音传来。
只见他气息微喘,追上薛尚书说道:“淳安,回去记得用热水浸泡双脚,莫要轻怠自己。”
薛尚书点了点头,与他说道:“此事本不愿牵涉于你,但现在…”薛尚书叹了口气,“此事定然错综复杂,但凡禀报之事,你切莫先出面,毕竟你我素来交好,恐圣上疑心,罪责与你。”
杨学海摇了摇头,“我心中有数,淳安放心。”伸手接过自家小厮递上的金创药,将其塞入薛尚书手中,“你身子一向不好,要照顾好自己,切莫多思。”
宫门高空,月色溶溶,静静望着两个年纪相仿的半百老人,彼此取暖。
上京城内,仍一片喧闹欢笑之声,与宫内的严阵以待,俨然是两重天地。
事情尚未发酵,仅今日被召入宫官吏知晓此事。
圣上本意是先秘密探查,不要惊动太多人,恐百姓慌张,黑手趁机销毁踪迹。
故城中各地,还是一派祥和。
秦国公府,扶楚院内。
沁竹抱着一罐刚刚腌制的梅子,“殷姑娘,这埋下去,需得等多久才能挖出来喝呀?”
扶楚正拿着小锄子,卖力的刨着,一个小坑略微成型。
听闻此言,抬头看看天色,只见暮色正浓,风平浪静。
接过沁竹手中瓦罐,放入小坑中,再将泥土严严实实的遮盖上。
事必,拍了拍双手,方才说道:“一年吧,一年后,你记得提醒我挖出来。”
“好。”沁竹微笑着点头应道。
“世子可回来了?”
“嗯,回来了。”
“今日世子离府神色匆忙,可知发生何事?”
扶楚心中隐隐不安,就怕是与贪贿一案有关。
听见扶楚的询问,沁竹笑意消去,犹豫片刻,神神秘秘的走到扶楚耳边悄声说道:“此事是帮朱明上药那小厮告诉我的,听说是城中突然有了一首歌谣,说薛卫两家功高震主,有谋逆之心。此事惹得今上大怒,责令世子与大理寺、刑部一道彻查此案,限期三日。”
“此话当真?”
“嗯,那小厮说,这是朱明亲口所说。”
谋逆歌谣?扶楚心内思索一番,顿时有了计较。
之前自己也认为他们手握重兵,只怕不甘于人下,如今与府内众人相处快一月,从上往下,几乎都是待人以诚、人心和善。这种氛围之下,怎会养出反贼之心。
思及秦国公夫人温柔端庄、卫蝉单纯可爱,还有那那卫粼,克己守礼,忧国奉公,都不像是会谋逆之人。只怕是有人故意布局,引来祸水,想拉薛卫两家下马。
“走,我们去见一见世子。”
两人来至世子院前,就见青阳疾步上前而来,“殷姑娘且慢,朝中事务繁忙,世子现下不便见客。”
“我前来是有要事相商,事出紧急,青阳,劳烦你进去通报一声。”
青阳正要摇头拒绝,就听里面男子说道:“青阳,请殷姑娘进来吧。”
踏入院内,一道书墨香气扑面而来。
屋内摆布清简,只有会客桌椅,右侧放了桌案书架,内室以一山水屏风相隔。一眼便可看尽,并无多余繁杂之物。还真如他自己那般,干干净净,不染纤尘。
只见往日风清月朗的男子,此时低沉的坐于案前,案上满满一大叠的折子被摊开,他单手撑额,看不见里头眸色。
扶楚自寻椅子坐下,单刀直入:“歌谣一事我已知晓。”
卫粼闻言,抬眸朝扶楚看去。
“我来,是想问世子,可有找到歌谣的传出之地?”
卫粼摇了摇头,“此事与你无关,你……”
“自然与我有关,世子之事便是我之事。我只想道出心中想法,只愿能帮上世子一星半点。”
卫粼自动忽略前面那句,“你有何想法?”
“我虽是闺阁女子,但父亲从不过多约束我。城中局势,我尚知几分。一首歌谣,若想一夜之间传遍全城,这其中之一,便是孩童,孩童素来喜欢聚集玩闹,歌谣编排得朗朗上口,若寻孩童入手,传播极快。不知世子可有派人询问城中孩童,追根溯源,问出最早来自谁口?”
“我已让薛子明,与大理寺一道寻访,他刚刚来报,尚未有眉目。”卫粼愁眉,似是困恼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