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粼闻言再不管女子抗拒,一把将其揽入怀中,双手紧紧将她锁住。
“我不准!”
他眉头紧皱,忐忑不安地望着女子眼眸,低声哀求,“姚姚,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原谅我好不好?无论前路如何,我们都携手共度,将丢失的一切尽数补回,你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说罢,怀抱越来越紧,好似一松手她便会跑了一般,他垂首埋入女子发间,“你是我卫粼的妻子,谁也不能将你夺走。”
扶楚小脸涨得通红,再勒下去,莫说另寻他人,自己便要先行一步归西了。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道急报,“将军!十万火急!勒羌集结所有人马,往磷城方向而去,再过半个时辰便会抵达!”
声音传入扶楚和卫粼耳中,两人都不禁怔了怔。
卫粼率先反应过来,他立即松开扶楚,抓住她的肩膀,“姚姚,等我回来,不要离开半步。”
说完便迅速消失在帐中。
扶楚心内惶惶,追随而出,不过一瞬,满营军马皆整装待发。
骑在最前头的卫粼背对着她,一声令下,众将士浩浩荡荡直奔磷城而去,只留给扶楚一个飘扬的赤色背影。
卫粼这一走,便是整整一月。
这场战役打得极其胶着,勒羌突然举兵攻打,本就占了先机,所持枪剑还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锋利,卫粼不得不做出调整,减少近战,多行远击。可无论卫粼如何变换战术,都被敌方识破,迅速找到漏洞反打。
直到所藏奸细被李潜一箭射杀,战局这才稍稍扭转,可此时已损耗了大半兵力,一波未止,下场便接踵而至,战事持久不退,众人苦不堪言。
卫粼回来时,并非停战,而是受伤昏迷,不得不归。
为布战术,卫粼焚膏继晷,废寝忘食,身体自是日渐虚弱,终于一个月后,不幸被贼人得手,射中右胸。
抬回之时,血迹已将担架染得辨不出原来之色。
磷城外,勒羌仍无休止境地攻城,众人都留城苦守,唯有朱明和一小卒将卫粼运回营帐。
医官连夜号脉诊治,皆无果而终,血液如同流水一般不停外泄,卫粼嘴唇越发苍白,根本没有丝毫起色。
照这般下去,结局便只有失血而亡。
直至又一次听见医官的摇头叹息,朱明再也忍不住,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
他熟练地来到柜前,将藏在角落的那盒回神丹取出,拿出一颗便要塞入卫粼口中。
扶楚一把将药丸夺过,阻止他的动作。
朱明已被巨大的悲意吞噬,他根本无法接受,眼前的世子会永远闭上双目,再也无法醒来。
他挣扎着要将药丸抢回,苦苦哀求扶楚,“殷姑娘,求求你,把药还给我吧,只要喂下去,世子一定可以醒过来的。”
扶楚却置若罔闻一般,五指死死合拢,任凭朱明如何掰动,甚至抓损出血,都不曾松开。
她目光空洞地望着地上滚落的空盒,那本该装着回神丹的药盒……
扶楚深刻地记得,御医将回神丹交给她时,数十颗药丸,将药盒铺得满满当当,不过分开数月,便只剩下自己手中,这仅存的一颗……
御医嘱咐之言犹在耳边,一颗回神丹,能夺取三年寿命,卫粼如今,还能活多久?
寒意直入心底,扶楚脸色煞白,突然感到无法呼吸。
她早该,早该发现的,那日他的失常,他的无措,他的煎熬。
原来,全是这该死的药丸,一层一层将其噬食。
只怕卫粼内里早已腐朽,才会发作起来,连人都无法分辨。
所承之痛,非常人所能忍受,他又何曾对外说过半句?
巨大的悔意涌上心头,扶楚浑身颤抖个不停,双腿发软,站都站不起来。
分开之前,她还那般对他,直至离去,他都未能听到她的一句回应。
她抓着榻沿,强撑着起身,直至抚上卫粼的脸颊。
扶楚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现在的她是多么失态。
跪地、痛哭、失声……
她哭得天昏地暗,仿佛世界顷刻便要轰塌而下。
“怀琛,你醒醒,醒醒好不好?我不怪你,我不怨你了,我们当没事发生,重新开始好不好?我没走,我一直在这等你回来,你睁开眼看看我,看看我啊......”
“怀琛,你答应过我,不会再抛下我的,你不能食言,不准离开我......对,我还没嫁给你,怀琛,你快起来,你说过要娶我为妻的,要给我十里红妆,做整个上京,最美,最惹人艳羡的新娘......”
她一遍又一遍地哀求着,可榻上之人却仍旧紧闭着双眼,帐内只剩二人在此,除了呜咽的悲泣女声,再无任何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