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潋闻声回头,这才看见了薛子明被鲜血染红的手臂。
他眉头微拧,移身来到薛子明面前,扯下身上干净的衣布,扎紧其流血的伤口。
动作之间,薛子明推了他一把,“问你话呢!”
卫潋仍低头处理着伤口,眸光却已暗了下来。这几日,自己已派去了十几名探子,可无一例外,一旦出了磷城便毫无音信。此事不能声张,若因此军心溃散,身后百姓都将陷入绝境之中。
“快了。”
“快了?你昨日也是也是这么说的!”
薛子明不顾伤口,大力拽起卫潋衣襟,“你老实告诉我,朝廷那边是不是...”察觉四周士兵的目光都望向这里,薛子明降低了声音,“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卫潋紧咬牙关,一把推开薛子明,欲回到原位。
可薛子明紧紧拽着,毫不松手。
卫潋盯着他,大声吼道:“我们脚下乃大邺命脉,身后有无数黎民百姓,朝廷绝不会放任不管!”看似在说服众人,其实是在说服自己。第六日了,若心系苍生,援军早该到了!
话音刚落,城外便传来地震山摇之声,勒羌在城门外,架起了一排排炮车。
火石炮威力巨大,若同时发射,只怕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磷城便会化为灰烬。
薛子明立即抓起地上的断剑,大步往城下走去,却被卫潋死死拽住,“你要干什么!”
薛子明指着炮车,气血上涌:“他们都杀到眼前了,如何能坐以待毙!”
卫潋一把将其推到身后,并将佩剑交到薛子明手中,“我答应过兄长,要将你毫发无损地送回上京。就算找死,也得给我回到上京再死!”
“给我起开!”薛子明狠狠瞪着他,一把将佩剑丢到地上。
“帮我守好城中众人,明安军不能破!”卫潋勾脚向上一提,将佩剑从地上拾回,再一次将它推入薛子明怀中。
说罢,卫潋毫不犹豫转身朝城下走去。
“大邺不会抛下任何一名百姓!至少我卫氏不会!”
……
城外,呐喊声一阵阵响起,震耳欲聋。
就在炮车对准城池,预备发射之际,城门突然打开了一道缝隙。
众人被吸引,都将目光移至城门处。
莫非是出城投降来了?
勒羌大王子见状,急忙下令调转炮口,命令身后所有的弓箭手一齐对准了城门。
风吹黄沙,卷起数丈云烟。城门开了一瞬,随即又重重关上。
尘雾散去,两个人影从雾中走出,这二人,正是秦国公父子,卫良与卫潋。
前无护卫后无援军,怎敢孤身出城?只怕有诈!勒羌大王子眯起双眼,警惕地打量着二人。
卫良身着鳞甲,昂首挺胸,巍然伫立。远远望去,身躯凛凛,似有万夫难敌之勇。
只见他高声朝勒羌大王子喊道:“勒羌小儿,莫要猖狂!我朝援军马上就到,再不撤退,必将你们杀个片甲不留!”
勒羌大王子闻言哈哈一笑,讽道:“援军?莫非是老糊涂了,还在做梦呢?”说罢,身后士兵皆捧腹大笑起来。
卫潋却不以为意,目光沉沉,双眼直直望着敌军身后,“你看——这不就来了吗。”
勒羌大王子被他唬得心中一紧,怎么可能?!立即扭头朝身后看去。
大军后头,是绵延无尽的山脉,一眼望去,壮阔雄伟,独独没有半点人影。
勒羌大王子目不转睛地望着,唯恐遗漏了任何。直至上方盘旋的黑鹰发出尖锐的嘶鸣声,他才陡然醒悟。
回头定眼一看,方才城墙上守着士兵,全都消失不见,只剩几个沧桑面孔。
不好,中计了!
他勃然大怒:“你们不怕死吗?”
如今守在上的,全是自愿留下,老弱伤残的士兵。趁着敌军注意力转移,剩余精锐都带着残存的百姓,遥遥逃去了。
卫潋勾唇一笑,毫不畏惧,挑衅道:“早闻大王子身手了得,可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只怕我一只手便能将你掀翻在地!”
他刻意激怒对方,只愿能为后方再拖延一时半刻。
勒羌大王子果然被激怒,发上指冠,从士卒手里夺过大刀,拉动缰绳,御马直冲卫潋劈去。
卫潋弯腰轻松躲避,旋动着身形,在其身下挥动刀剑,手法利落,眼瞧着即将砍至大王子腹部。
大王子急忙提刀以挡,岂料卫潋骤然收回,借着马镫向上一跃而起,然后一脚踹向其脸!原是声东击西之计。
勒羌大王子措手不及,结结实实吃了一脚,痛得他龇牙咧嘴,为躲避第二脚,整个人往后倾斜,重心后置,马驹抬起前肢,眼瞧着即将坠地,他立即扯动缰绳,大喝一声。
卫潋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顺势一剑挥向马蹄,马儿吃痛,嘶吼间彻底翻倒在地,骑在其上头的勒羌大王子被摔了个四脚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