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到最后,只有我不离不弃,与你生死相随。最爱你的人,永远是我...一直是我!
杨夫人的笑容渐渐骇人,露出的牙齿被不断溢出的血液染红。
又一大口血液喷涌而出,她无力跌坐回凳上,神志逐渐模糊。
“夫君...我来陪你了...”
……
杨夫人,作为萧皇后与杨学海虐恋之中的第三人,是最最无辜的。
她本是清流人家的女儿,养于深闺,知书达理,以温良恭俭闻名。
十七那年,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顶红花桥,成了杨学海的妻子。
从此,便踏入了这万丈深渊。
在外人眼里,他们二人,是多么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只有杨夫人自己清楚,所嫁之人的真心,根本不在她身上。
成婚二十载,杨学海从未碰过她,使她一直背负无子的骂名,爹娘也因此受尽白眼,抬不起头。
可这一切,她都甘之如饴,只因,她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自己的夫君。
为了讨好他,她穿上了那人喜欢的华服、画上了那人常扮的浓妆,就连这府苑,也顺着杨学海的心意,设计得极其奢华,种满奇珍异草,只盼着、盼着他能回头,看自己一眼……
世事就是这般可笑。越想得到的,越难以触及。
这杨府,与其说是她和杨学海的,不如说是专门为萧灵儿建造的。
一砖一瓦,都按照萧灵儿的喜好,建成玉砌雕阑、瑰丽绚烂的样子。萧灵儿喜爱摆弄花草,杨学海便收罗所有的奇珍异草,遍布整座杨府,将这儿打造成了一座花园。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杨夫人悉心照料着府中花草,不厌其烦地数着每一根枝丫,每一片叶子。
只因每每数尽之时,杨学海都会进她屋内坐一坐。那时,二人相顾无言,他总说,“夫人有栽种之能,花草在你手中,总生意盎然、茁壮蓬勃。”
在她手中生生不息的花草,成了二人唯一的谈资。
杨夫人想着,就这般一直下去,默默陪在他身边,也算是共了白首。
直至发现了杨学海意图谋反之举,杨夫人才开始慌张起来:事成之日,她又该何去何从?她的夫君,会成为别人的夫君,她苦心栽培的花草,也会搬入那坤宁宫中,被别人折取……
不,她决不允许!杨夫人,只能是她,无人可以取代!
于是,在卫粼上门那日,她将他引入了杨学海的书房,亲手将杀死夫君的利刃,送入了他人手中。
那一日,她立于暗处,终其一生,都未曾这般纠结无依过,心脏像要跳出来一般,徘徊游移,却始终找不到出口。
她深怕卫粼没有发现,又怕卫粼发现……
好在,这一切都结束了。
今后,她不用再扮作他人,她可以重新做回她自己,带着独属于她的杨夫人身份,
与他,共堕地狱。
***
坤宁宫,由于被下了幽禁令,剑拔弩张,侍奉众人都缄默其口。
在圣上立下判决之时,萧皇后才刚从棂公公的口中,听到杨学海自尽的消息。
在这个金色的牢笼中,她第一次像个孩子一般,放肆痛哭,直至声嘶力竭。
哭到最后,眼泪仿佛都流干了,空有悲戚之声。她蜷缩在床榻上,紧紧怀抱着自己...
临山哥哥...
她永远失去了她的临山哥哥。
金炉里的熏香袅袅燃着,为其间添入了浓厚的阴霾。窗外射入刺眼的阳光,虽然穿透阴霾,却化作无数把钝刀,残忍地割着屋内之人的心房。
棂公公一直安静的站在萧皇后身旁,只无声地望着眼前女子,眼中是遮掩不住的疼惜之色。
他也并不好受,胸口仿佛被一块巨石狠狠压制着,他无数次想上去拥抱她,但...他没有资格。
炉香被燃烧殆尽,直至日暮西沉,萧皇后终于从被褥中坐起。
压抑在心底的愤怒和仇恨缓缓滋生了出来,指甲深深刺入紧攥的皮肉,她的掌心已是血肉模糊,她却毫不在意,反倒扬声大笑起来,笑得阴森可怖、笑得哀怨沉痛,仿佛一池深潭,被惊起破碎波纹。
“卫粼!我定要让你身败名裂,尝尝这切肤之痛!”
第四十九章
七日后。
国公夫人身体恢复如常, 一下榻,便念叨着要来清山寺上香,叩谢佛祖庇佑之恩。
大邺信佛之人不在少数, 国公夫人亦身在其列, 每年都会捐奉不少香油。
此次家中能安然无恙,在她心中,全仗佛祖保佑。这不,大病初愈便想着去寺庙还愿为紧。
扶楚和卫婵自是随同前往。
清山寺作为上京最为兴旺的寺院, 一如去岁扶楚所见那般,香火旺盛, 烟雾缭绕,香客络绎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