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香竹韵缠绵,在月下炊烟袅袅中惊艳。
直到外面有了动静,是脆桃的脚步声,她才立刻将手收回袖底,井水不犯河水一般,倒是引得那人低低作笑。
远在南宁门的相府亦是浸在流水月光中,丝滑的月色勾勒沉静的夜,可仍有人心不宁静。
“丞相大人,属下本想放箭的,只是……”李一有口难言。
“只是什么?你又失手了?”慕深不耐烦,身体前倾等他回答。
那人磕磕巴巴解释:“是参政大人...参政大人突然出现,属下怕伤及到他,所以出师不利便回来了......”
“唉!废物!”慕深骂他,“你难道不能等他走了不成?”
他说的有理,不愧是丞相大人,难怪他们一个是下属,一个是上司呢!“是...您说得很有道理。”
“罢了,此事先放下,待皇陵修建完毕再做决定,免得耽误本相完成事宜。”他摆摆手,一连多次的失误也不免让人有了放弃之心。
李一如同大赦,口中念叨着是是,紧接着也就退下。
皇陵工程进展飞快,不到半月就已经初见雏形,小皇帝也常常銮驾至此,看看成果如何。
民役搭建皇陵,少不得会见到他来,只是这次,连长公主也随之而来,一齐督造。
长公主号明阳长公主,与小皇帝一母同胞,身为长姐既要肩负辅佐幼弟的责任,又要顾忌不能损伤了皇家颜面,不免有些辛苦。
今日二人来到皇陵新址,单纯一个原因就是,小皇帝主动邀请,让长姐瞧瞧自己如今的能耐。
“好呀!胤初,新皇陵规模宏大,又揉杂了新的设计,父皇母后在天之灵会安息的。”明阳长公主自高处俯瞰,底下远阔的景色令人振奋。
她旁边的小皇帝学着大人模样颔首:“是呀!重建皇陵就是为了安父皇母后在天之灵,将来咱们都要迁置进去。”
“呸呸呸,你说什么呢!”明阳气到叉腰,谁让他考虑以后的事了。
“朕、朕是说...皇陵一建,可兴万古。待千百世之后,自然流芳。”他忙改口,说了些好听的话。
目及远外之处,草木还未彻底进入寒冬枯零之际,却可以在一阵风过之后,落得满地干叶。
只是这皇陵修建事宜远没有姐弟二人想的那样简单。
冬月初十的大风实在是大,那日正好是冬至,风也奇怪的横冲直撞起来。
有人夜观天象,夜间子时会有大雨冲刷,早早就向上禀报,巧的是,最先得知的正是殷季迁。
“大人难道不向丞相禀报此事?”心腹庸蝉不明所以,见他坐在桌案前细细挑着毛笔上的毫毛。
他不曾向人提起过心中计量,心腹庸蝉自然不知,只是作为心腹,就是要会察言观色,懂得揣测主人的心思。
庸蝉不敢则声,听他不紧不急:“本宰执知晓此事?”
声音不怒自威,虽然没有刻意含着冰刺,可庸蝉无端还是感受到了一丝危险,顺承他话继续道,“属下不知参政大人所指何事。”
这样的反应倒是可以,算得上沉稳不惊,可以在他手下任用。
二人谁都没有再出声,庸蝉也不敢出声惊扰他原本的动作,而是静静等待夜间风暴的来临。
果不其然,那位懂得观测天象的行家说得不差,子时时分,夜间骤然降起暴风雨,惊醒了还在熟睡中的人们。
直到天明,宫外传来痛心的消息——皇陵因暴雨捶打而坍塌,还有十几名民役因此负伤,已经命太医署前去救治。
一时半会,宫中内外无不因此震颤,按理说这暴风雨虽然来势汹汹,可也不至于就能让建造已久的皇陵毁于一旦啊!
小皇帝最是气愤,正要处理此事,明阳长公主却先请见来了。
红蔷色调抹胸调脂衣衫因为匆忙赶来,不算规整,她发间仙鹤排云金钗步摇随着直奔寝殿内室的动作,大幅摇晃,一看就有话要私下去讲。
“陛下,事关重大,万不可轻拿轻放。”她认为这事已是危及皇家尊严,十分严重。
皇陵重建一事已经进展到了七八分,只差再过半个多月就可完工,好端端的,这么坚固怎么会塌陷在暴雨中呢?其中定然是有人捣鬼!
第25章 黑石
烟雨迷乱,雾蒙蒙一片的天有些压人,京都也沉溺在这样的慌乱中。
竹叶尖上的雨丝汇聚成珠,悄无声息的滑落,打在厚实姜沃的土壤上。
笃思署一如既往地肃寂。
殷季迁今日亲自焚香,余烟袅袅,又亲手誊抄了一份王先致的《知遇全集》,字字如刀般镌刻,读来感人肺腑。
升腾不断的香雾朦胧刻画那日上午——
出了丞相府,转角便被从小门出来的慕连重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