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芸白日便在旁边替他看马,见他出来才松了马缰。
如今二人纷纷上了马匹,可瞧见他上马后愣在那里,不由询问,“少主去了别花苑一日,出来怎么神情恍惚的?”
他这般心不在焉哪能看不出来,只听慕连重回头告诉她,“你可记得三年前,我在外面那次?”
少主说的难道是那次丞相命她将他抓回来?
“我今日见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小丫头,可不曾想,她今日竟成了殷季迁的小妾,还出现在我面前。”马上的男儿本该意气风发,可此刻竟有些失了心志。
夜风在月下吹拂,撩动男子鬓发独飞。
“所以……少主是何想法?”一芸并不懂他是何意。
“你说,我要不要去和她相认?”一时半会,慕连重心中有些激奋在。
马儿似乎感受到主人心情,也嘶鸣一声,再踱步几下,发出踢踏的声音。
“不可!少主去认她,岂不是就暴露了身份?”一芸立刻否决,“若是因此再碍及丞相大业,她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可是他之前就是因为顾忌这些,才迟迟没有机会去和她接触,就连偶然一次的探听消息都不敢。
这次见面,她都已经成为了参政夫人,却也不能认出他来......
夜凉如水,冷意渐渐袭上来,就在这霜色中——
“少主就算为了她着想,不要去认她,也不要牵扯她进来。”一芸最后忠告他一句,便抬头望向那一轮皎月。
慕连重将她的告诫反复斟酌。最终叹息一口,随着她将目光定格在那明月之上。
第19章 吞金
丞相府的翠林修竹在日色空蒙中生长,越发茂盛,比屋檐还要高些。
风吹打竹叶,恍若水面波动,以微妙的动静反衬心思的缥缈。
鹦鹉麻雀叫声传到书房中——
“丞相,恕季迁难当大任,您交代的任务季迁无法完成。”
殷季迁掀袍而跪,挺直了腰板等他责罚,水云锦材质的面料本应飘然恣肆,此刻却沾染了地上滚滚的灰尘。
他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慕深也不免愣了一愣,忙伸手扶他起来:“不,季迁你做的很好。”
慕相的话来的奇怪,地上跪着的殷季迁听见,眼中透出惊异。
慕深缓缓道来:“昨日我听连重讲,秋龄已将自己心事告诉了他。她说自己已经对你心有所属。”
她们虽不曾深交,可秋龄算是一见钟情,将心默默赋予了他。
“她是老夫的义女,”
所以……
“所以,季迁你不妨试着去接受她,像她心悦与你一般心悦于她。”慕深拍拍他手劝道。
待到他情深之时,再命秋龄狠狠弃了他,这样,他这情种之因岂不就轻易地化解了吗?慕深眼中深意一闪而过。
今日所说句句令他心生烦闷,又望见慕相期望的目光,殷季迁只得认真敷衍,“那...季迁试试。”
慕深带着笑意的眼睛凝视着他,二人又聊了几句才将他送走。
“出来罢。”
偌大的书房里,有一身形纤妙的女子缓缓自阴暗的书架后走出,仔细观察,气场与昨日微微不同。
“丞相大人,秋龄斗胆提个要求。”女子不卑不亢。
慕深冷笑一声,“你是不是想说,此次任务,你当真心悦与他?”
一名小小的女子他自然不放在眼中,任务没有办好不说,还敢再提要求,真当他慕深是个纸老虎?
“是。秋龄虽然与参政大人接触不多,可是对他的仰慕之情如日月长辉。”感情上的事谁又能猜得透呢。
“今日要说的话很简单,我既然成了您的义女,就请您让我以丞相义女的身份嫁入参政府。”她想要的不多,就看他能不能给得起了。
慕深纵横官场多年,将人心摸得一清二楚,如何不知道秋龄此话是一种赤裸裸的威胁。
若是不遂她愿,待殷季迁有朝一日得知自己算计于他,恐怕会立刻倒戈,转头去辅助秦明观也极有可能。
秋龄胸有成竹,既然是她负责了这次任务,就相当于题眼已经把握在自己手中,余下的,全凭个人。
若是她成了参政大人的正室,名义上又是丞相的义女,左右斡固双方势力,也不是不好。
“此事待我思考思考,你先退下。”慕相拂袖,转头面向墙上的大幅书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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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夏末,温度不似之前那般炎热,一切恰到好处,惬人的旭阳攀升到天边,一点点向上移动。
昨夜还下过一场雨,地上有些湿滑,积水堆在路边,又不引人注目。
赶车的是新来侍候的斑林,他迎着风再次确认,“大人,咱们要回参政府?”
此时恰好街边小贩的声音响起——“卖糖葫芦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