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回想,脆桃不禁溢出泪水,不断在眼眶中打转,颤巍巍道:“小夫人……玉扇死了!”
她看见那手腕粗的刀剑穿过玉扇胸膛,那痛苦的表情至今仍不能忘,半夜三更时,都会重现在她脑海,脆桃恨不得啖肉饮血,将他连砍几十刀,刀刀不致死亡。
窈青听见,只觉自己恍然是在梦里,人也混沌起来,“怎么会……她怎么会死掉……”
“是真的小夫人,你走以后,参政府发生大事,就连大人……”脆桃眼泪掉下来,不比最初少上多少。
窈青用手扒住门框,细细听她讲来,原是相见的喜悦逐渐一寸寸转为垮下,像极了江水冲蚀下的两岸土壁。
……
玉扇死了,死在那个混蛋手下,窈青慢慢接受事实,又寄存一丝希望,说不准,玉扇还能活着呢?
而殷季迁,他怎么就深陷囹圄?
到了现在,细算已有七日,不知他好是不好,她心里没底,就算他害了子舒,可以她对他的情意,根本做不到袖手旁观,哪怕是去见他一面,也好过不闻不问。
“小夫人……”脆桃这样徘徊了几日,算是经历一件大事,现在找到了她,心底的坚强骤然倒塌,依旧呜咽痛哭。
窈青满目愁容,在她背上抚了几下,安慰着。
半晌,待二人情绪都好上一些,她才连着清水一同邀请进去,不忘用那矮小的茶盏给他们斟茶,“清水大哥想必也渴了罢。”
她亲手为清水递上水,感谢他送脆桃来到这里。
三人盘坐在一起,周围那些摆设还来不及细看,只听窈青下定决心道:“我要去为他求情。”
脆桃一惊,连忙放下茶杯,“小夫人如何求情?”
就是清水也眉间忧虑,见她沉呼一口气,“去见长公主,长公主是陛下的亲姐姐,她的话一定有用。”
从前在长公主的生辰宴上,她不是没有感受到过长公主的喜欢,她将她当成了自己早夭的幼妹。这次,不若她就仗着她的喜爱,求她一次罢!
“那我同小夫人一起!”脆桃直言,心底的决然与那次的背叛截然不同。
只是去之前,她怕是还得先打水沐浴一遍,一连多日未曾沾水,身上又是灰又是土的,实在没法见人。
“既然如此,那你便先去梳洗一番,今日好好休息,我们明日便去拜见长公主。”只是不知她是否能见得到长公主。
翌日一早。
晨间的闷热挥之不去,进入黄梅时节,连绵的阴郁积在上空,同样积在人心中。
朱红绵长的宫门外,窈青等得心急,将拐杖抓得牢牢的,可任凭她如何劝说,这守门的侍卫愣是不放她进入。
一旁脆桃亦是磨破嘴皮子,在同他们交涉:“为何我们不能进,从前也是多次进出过的,你们都该认得我们才对。至于身上,也没有携带什么危险物品。”
她上下撩动衣裳示意给他们看,而那几人手握腰剑,一如既往地板着脸,他们不认人只认宫牌。
看了看二人,摇头道,“拿出宫牌,只管进便是。没有宫牌,我们概不放入!”
冰冷的铠甲犹如冷酷的宫规与人冰冷的心,饶是她们再想如何,也不能。
“侍卫大哥当真不能通融一二么?我们是有急事!”窈青上前询问,神色尤其着急,最后若是能求得见上殷季迁一面也行,哪怕只是一面。
瞧见她这般急迫,其中一人起了怜悯之心,为其指明一条道路来:“若是里头有人传召要见你,也不是不能进去。”
如今就只看宫里如何有人要传见她了,窈青面色一白,为难起来。
脆桃亦是发愁,只听一声响,转眼去看,窈青已经直直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那拐杖直倒在旁边,“小夫人!?”
那扇红铜色的铁门上面斑斑点点,怖人的狮子头成双镶嵌在上面,正对着她,若是窈青能看得见,那两颗铁狮子头便是与她对的上眼。
她那样坚.挺地跪着,脆桃忙上前扶她,被她无声制止,素纱薄衣轻轻贴吻在地面上,轻柔无比。
见此,脆桃忽然明白,也掀了掀裙摆一同跪下,小夫人是要在这里一直跪着,等宫里人引起注意,总会传唤她的,亦或是赶她走。
宫门处来往开始还不多,待到晌午将近,进出宫内宫外的车流也是越发多了起来,她跪在那里,不经意间是有些碍事。
没等多会儿,便有人来赶她,指向远处:“你在这里很是碍路,去去去,要跪去那边跪去。”
对此,窈青只是默默往那方向挪动,让出了路给人通行,也不算妨碍旁人经过。
这一跪便是两个时辰,脆桃只觉膝盖发麻,估计起都起不来了,而看窈青,依旧保持着那最初的模样,她嘴角紧抿,暴露了同样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