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时候的他,就如同被斩断双腿的废人,连丝毫还手之力都不会有。
瞬间想通的真相让他不寒而栗,所以他不敢再浑浑噩噩,他必须要支楞起来,为自己估算好接下来的每一步棋。
他得冷静。
而就在他发愁要如何让宋玉青远离漩涡时,丹青这件事爆发了。
天赐良机。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宋玉青被撵,丹青被斥,周主君的脸面被打的啪啪响,自然没心力再去追究一个奴仆去留。
这场心理战,他终究是赢得漂漂亮亮。
听完前因后果的玉书心情复杂,半晌呐呐而问;
“——公子,你为何不将谋划告诉阿青,他脑子是聪明,可终究年龄小,也许会想不到这些苦衷,时日久了,他……”
话题进行到这,周翊君脸上笑意慢慢淡去,眼睑下垂,瞧着竟有些酸楚;
“他不用知道这些。”他嗓音艰涩;
“他只用好好生活就够了。”
“我自己都不确定,我能不能达成心中目标,阿青心思重,我又何苦拖着他。”
“多年以后,若我功败垂成,我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我若出现,那必定是我手中握有权力,已经可以主宰自己人生,等到那时,我会笑着去找他,然后问他——还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看着公子此时神态,又听着这种话,玉书心里酸的不行,眼眶也涨涨的,几欲落泪。
“公子——”他哑声轻喊,嗓子里都带了点哭音;
“若是,若是阿青成了婚,有了孩子……”
“无妨。”
周翊君背过身,没让玉书看到他的表情,只有些颤抖的嗓音暴露了他的心绪;
“他若夫妻和美,子女傍身,我自转身离去,再不打扰他分毫。”
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玉书抿了抿唇,眼中泪水终究没忍住,簌簌而落。
既哭他玉书有生之年,竟有幸见证这种感情。又悲这段感情的走向终究坎坷,十有八九,喜少悲多。
天色渐晚,院中寒风越发大了。
……
云州城街道上
宋玉青小心掀起棉帘朝外看,左瞅瞅,右看看,再伸长脖子使劲往后瞅瞅,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身后跟着的小尾巴终于放弃了。
这几个人从他离开周府就跟在身后,宋玉青不知道他们的支使是谁,反正他去哪,她们几个就跟哪,为了甩掉她们,宋玉青从绸缎庄进到小饭馆,又从小饭馆进到脂粉铺……
转转悠悠一大圈,身后几个女人不仅没跟丢,反而还越追越近,有好几次连行踪都懒得藏,直接就追在他身后跑,可把宋玉青吓得够呛。
那一时间,什么拍花子,流浪妇,私寮子里的寻花人……这些所有不好印象都在他脑中过了遍,直到半盏茶前,他七拐八拐的撞上张家马车,一掀帘子,却是熟脸。
张家二小姐,张如玉。
哪怕她此时正衣衫凌乱的压在另一个男子身上乱摸,宋玉青也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毕竟在这个世道的娇柔女子,宋玉青是真的见的不多。
眼看后面那几人就要追上来了,情况紧急,也顾不得什么礼貌不礼貌的,他微微欠身,纵身一跃,便搭上了张家马车的顺风车。
千难万苦,终是甩掉了身后小尾巴,太难了!
宋玉青心有余悸的长长一叹,一扭脸,被怼上来的脑袋吓得差点儿尖叫。
“啊——你干啥,离这么近做什么!”
宋玉青连推带搡的坐远了些,眼中还带有刚刚吓出的惊惶。
张如玉这会儿已经整理好了衣衫,她就这样瞧着他,唇角轻勾,眉眼带笑;
“你不是周家的那位壮士吗?这怎么——”
她学着宋玉青的样子往外面瞅了瞅,笑意愈浓;
“这是包袱款款当逃奴?还是被恶人追杀慌不择路?”
“呃——”
宋玉青挠挠头,有些尴尬,特别是当眼神游离到马车中另一个男子时,他那面上的表情都要僵成石像了。
罪过,罪过,他刚刚掀帘子时,明明看到马车中的这两人正在亲热,但为了自身安全,却还是义无反顾闯了进来……
阿弥陀佛,太羞耻了。
他努力将视线定在张如玉那张脸上,不敢乱看,干巴巴寒暄;
“那什么,好巧,我记得你是张家二小姐吧?说来咱还怪有缘,呵呵……”
张如玉笑看着他,不吭声,等待他下一步解释。
宋玉青脸部抽筋似的回以笑容,正难堪的不知怎么办,那被撂在一旁的妖媚男子却不干了。
男子名叫苏雨芍,今年15,是金玉楼的当家花魁,从破瓜接客到现在,堪堪一年,年龄尚轻,技术上却已成熟,正是一个欢场男子最绚丽受欢迎的时间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