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说——!”
“……”
这场审问,由于周翊君的不念旧情很快就落下帷幕,丹青一边痛哭一边交代了自个所贪昧的所有物件。
首饰,绸料,还有些零零碎碎的精美摆件,仔仔细细算一下,所得出的数字比最初宋玉青估算出的还要多几百。
真正的恶奴欺主,忘恩负义。
就连曾经给丹青做主的周家主君听到这个数字都愣了一下,随即面色难看。
“贱奴,他竟如此贪婪!”
站于下首前来禀报的周翊君面无表情,低声附和;
“是,孩儿已经查清了因果,他当年之所以私挪财物,是觉咱们对待他的方式有所不公,居然因为一些奴仆的怨言就罢免他,让他丢了面子,所以……”
周主君;“……”
他的脸色更难看了,甚至变得铁青。
明明下首儿子的语气平板直述,规规矩矩,可他就是能从这些语句中听出讥诮嘲讽来。
毕竟,当初丹青虐待小奴的事情暴露后,是他不顾儿子意愿,强行将丹青挪到库房,最后又给他指了个婚……
咳咳!
他掩饰般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生硬的转了话题;
“我听说,你院里的一个小奴被你撵走了?为何?”
他问着话,眼神也跟着轻飘飘抬起望向下首,眼里的试探仿若实质。
下首周翊君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冷冷淡淡;
“能是为何!不过一介小奴,以往瞧他白净乖巧,便宠着了一些,不想时日久了,竟学着丹青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天天在院里碎嘴八卦,搅风搅雨,今日处理丹青,我这个主子还没发话呢,他这个奴才就开始越俎待庖,说什么会好好惩治下人——”
他眉眼未动,话里冷嘲却很清晰;
“我柳玉轩中有丹青这么一个蛀虫就够了,他想模仿,那就滚出周家,我院里留不起这么尊狂妄大佛。”
上首周主君眼睛微眯,并没有被他话里丹青带偏思绪,要笑不笑;
“哦——,这样啊。”
他偏头将茶盏放到桌面,话里都浸着几分笑;
“那还怪巧,我前几日才觉那小子心思聪慧,还想把他要来逗逗趣呢,这才几日啊,你就将人撵走了——”
他话拉长腔,意思莫名;
“这事赶事的,也真是巧极了。”
下首周翊君像是没听懂他话中意思,表情未变,轻扯唇角;
“确实巧,我院里一共就这么两位刺头,结果还都入了父亲您的眼,怎么不巧呢。”
周主君;“……”
理亏,无言以对。
父子两个一来一回,暗潮涌动,你试探我,我警惕你,明明骨肉至亲,却偏偏让人瞧不出半点温情。
气氛凝滞半晌,终究还是周翊君清了清嗓子,率先开了口;
“父亲——”
他微弯身子,眉眼低垂,神情温顺的半点瞧不出曾经尖锐;
“丹青如今被我羁押柴房,他昧下的钱财太多,且时日过久,连一半都还不回来,所以……”
他轻掀薄唇,用最温顺的表情说出了最凉薄的话;
“孩儿觉得不能姑息,要么院中杖毙,震慑一下府中奴仆,让他们好好瞧瞧不守规矩的下场!”
说到这,他眼皮微掀,以极快速度瞟了眼父亲脸色,又轻轻淡淡往下讲;
“要么就扭送官府,以窃取府中财物为由,打入死牢,按我朝律法来判,如此,倒也脏不着咱周府地界。”
将自己的两个意思说完,周翊君缓慢抬眼,眼珠直直对上父亲目光,不闪不避,然后温顺恭谨的扯出一个微笑来;
“父亲觉得,孩儿的处理可还公允?”
周主君“……”
纪明轩此时不仅脸色难看,心口还堵的不行,有心摆摆父亲威严,斥责几句,可想到被自己保下的丹青做出的混账事,他便怎么也张不开那张嘴。
该死的,他纪明轩一生高傲,谁想今日竟被一贱奴甩了记响亮巴掌,若非他顾及……顾及……
这边心里正想着呢,那边被想到的曹操他就来了。
陈氏,也就是周翊君的奶公,此时正在听风轩门口哭嚎,他的哭法不是丹青那种扭捏作态,一波三折,而是真正的哀切悲怮,泪水汹涌,瞧着都让人心生酸楚。
他跪在主屋门口,一边哭一边嘶哑着嗓音求情;
“主君,主君救命啊——”
“丹青年少不知事,他知道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请主君饶他一命啊。”
“主君开恩啊,老奴膝下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了,他若真出了什么事,老奴也活不下去了。”
“主君啊——”
“主君啊——”
“……”
嘶哑悲泣的求情声传入内室,周翊君耳朵动了动,有些疑惑陈氏竟如此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