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青得了对方的话,哪还顾得上搭理张如玉,赶紧火烧火燎的喊人吩咐,脸上的笑容憋都憋不住。
“桂叔,顺玉,冬雪,都别做饭了,快来一块收拾下房间,就那间窗户最大的,对对对,就那间,赶紧收拾收拾,铺上我柜子里新做的那套铺盖,里头的柜子也换一下,到后院仓库里把那套红木的抬过来……”
张如玉;“……”
看着宋玉青欢快的忙活背影,张如玉眉眼阴郁,连对周翊君说出来的话都冒着寒气。
“上官主君,真是好手段啊!”
周翊君扯唇,笑的端庄。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缓冲,他面上已经恢复如常,几乎让人瞧不出他刚刚受了怎样一番心理折磨。
“张家主过奖了,不过是有人抬爱,不论我如何说,都有人递台阶罢了。”
张如玉;“……呵!”
她意味不明的眯眯眼,视线上上下下扫视了周翊君一遍,话里恶意越来越明显。
“上官主君成亲有六载了吧?六年光阴,怎么不见身边添个孩子?也太孤单了吧!毕竟人生在世,不就图个家庭美满,子女绕膝吗,对吧,上官主君?”
听她这话,周翊君微微一笑,然后不闪不避对上她的视线,语调缓缓,却自带坚韧;
“我觉得张家主说的不对,毕竟人生在世,不是所有人脑子里想的都是那点事,有人爱山,便立志走遍名江山川,有人爱水,便乘船破浪,观看潮涨潮落,有人爱财,便整日躺在金银窝里,一毛不拔,有人爱人,哪怕没有世俗认同,没人支持庆贺——”
他一字一句,眉眼慑人;
“也不耽误别人一身孤勇,随心而行。”
话落,刚好一个仆从进来请示周翊君,现在要不要将马车上的东西卸下,周翊君点头应可,然后自然而然朝张如玉点了点头,顺利脱离这片硝烟弥漫的战场。
“张家主,你好好歇着,我要去门口瞧着人搬我的行李了,日后,我们有缘再会。”
说罢,再瞧一眼张如玉阴沉的脸,他笑着点头,然后转身走人。
徒剩张如玉一人留在厅堂,无能狂怒,却又无人搭理。
……
周翊君就这样在宋玉青的小院里住了下来,一晃三天,他住的那间屋子几乎大变样。
普通的黄木床榻被换成浮雕红木,白的黄的不配套家具也被整成了同色系,屋内的摆件,花瓶,窗纸,茶杯,全部焕然一新,用来饮茶的圆桌上一盘盘摆着的糕点也都是如意斋招牌……肉眼可见的在乎用心。
大早上的,玉书一手握着还沾有露珠的鲜花,一手悄悄推开房门,眼看公子已经睡醒,正倚在床边发呆,玉书顿时松了一口气,刚刚放慢的脚步也恢复正常。
“公子你醒了。”
他笑着开口,一边说一边往柜台花瓶那里走,然后左手将花瓶里昨天摘的鲜花拉出来,右手便又插上了新鲜的。
“厨房做了鱼片粥和小油条,奴才这就给公子端过来。”
说罢,他扭头想出门,却不期然被公子叫停了脚步。
“玉书——”
他声音很轻,仿若昵喃,但其中深藏的恐慌却显而易见。
“你说,我是不是不该来打扰阿青啊。”
高高在上的公子,他在害怕。
意识到这点,玉书一怔,然后猛的扭过头来,反应极大;
“你说什么呢公子?那么多年都坚持下来了,如今眼瞧着就差一步,就差一步——”
他疾言厉色,简直恨不得有八张嘴来安抚公子。
“公子你别怕,你要相信自己,阿青也是喜欢你的,你看,你不让我告诉阿青,你为他做的事情,我听你的没说,可就算我没说,这些天阿青是怎么对待公子的,奴才也看在眼里,若不是真的在乎,阿青怎么可能把公子的喜好记这么清楚,安排的这么面面俱到……”
是啊,安排的这么面面俱到!
周翊君没什么神采的眼眸动了下,缓慢扭头,细细打量着这间屋子的一切。
床榻,衣箱,梳妆柜,待客桌,圆木凳,都是他所喜欢的红色。
茶壶,水杯,陶瓷摆件,青瓷花瓶,甚至还有花瓶里每日一换的鲜艳花朵,这些都是他平常路过会多瞧一眼的小花样。
明明已经足够用心了,可周翊君的心依然很不安稳,也依旧不敢将自己的行为告知对方,彻底戳破这层朦朦胧胧的窗户纸。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是真的怕将自己所做的事情全部摊开说出后,对方给出的回应不尽人意,那他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想到此处,他缓缓闭了闭眼,门口的玉书还在细心宽慰;
“公子安心,我这些天在院里都打听过了,阿青定下的那个未婚妻,才不是张家主说的什么,情投意合,恩爱缠绵,那就是族中族长求上门来,求阿青给对方一条活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