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叔不解其意,却也没有询问,只点头应下后便匆匆去了谢霁的院子。
不多时,他便回到了主院,脸上笑意藏都藏不住。
谢夫人从位子上起来,好奇问道:“如何?霁儿作何反应?”
付叔笑着摇摇头,仿佛十分无奈,“少爷听到这个消息先是发愣,然后猛地从床上窜起,再三询问陛下是否苏醒,又问我陛下是否处罚了身边的宫人,我答了说没有,少爷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从枕头边摸出一只簪子细细抚摸,脸上神情如哀似怨,倒像是...”
付叔眯着眼找着形容,“像是...”
谢夫人接话,“就像是当年将军给我送东西,我却久久不回信的样子?”
付叔拍手,“对,没错!”他忽然僵住,“夫人...是如何知晓...将军他...”
谢夫人但笑不语,“然后呢?”
付叔对将军自以为摸透夫人心思的沾沾自喜表示默哀,接着道:“然后少将军便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我再想他我就是大周第一大傻子!’其中怨气便是远在院门口的我都能感受一二。”
谢夫人捂唇轻笑,“霁儿长大了。”她看向付叔,“他人呢?”
付叔道:“正在院里与将军练武呢,看样子倒是没了前些日子的低沉,被将军打了也笑嘻嘻的。”
谢夫人无奈摇头,“这父子俩,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再大的事,打两拳就没了。”
付叔赞同点头。
谢夫人走至窗边,望着那一碧如洗的蓝天,夏日的雨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刚刚还打得屋瓦片劈啪作响,现在又好似从未出现,天空透着光亮,最后的一抹黑暗也被驱散。
她唇角带笑,眼底满是温柔,“天,终于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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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钰是在放完第一波赈灾粮后得知陛下醒了的消息的。
锦州突遇大水,此时尚未回过气,夜晚的锦州城漆黑一片,一眼望去,几乎找不见半盏灯。
祁钰笔下不停,一直比对着钱粮数目,听到这个消息也只是淡淡道了一句:“父亲有何吩咐?”
夜九禀告道:“侯爷命您不必加快赈灾进度,如同计划的慢慢收拢民心。”
祁钰手指微顿,却没放下手中朱笔,“百姓正苦于大水后的饥荒与疫病,我若慢一日,他们便苦一日。”
这时,一阵夜间晚风吹过,祁钰一时不察被这冷风吹个正好,喉咙又隐隐作痒,他不可抑制地咳嗽起来。
夜九连忙关上窗户,叹道:“世子您实在不必事事都亲自来,有什么事可以吩咐我们来做。”
祁钰忍住胸口处的不舒服,下笔勾出一处对不上账目的数字,冷声道:“赈灾款数目庞大,就算我麾下能人众多,也无法保证他们每一个人都真心归顺于我,若是被某些人吞了下去,百姓就少了一份救命粮。”
夜九颔首,“世子多保重身体。”虽说侯爷对那把椅子有角逐之心,可世子一直都是为百姓着想的。
就算答应了侯爷帮助他夺位,那也只是因为陛下昏庸,大周百姓受苦,若侯爷即位,至少世子可以名正言顺的救治黎民。
夜九正叹惋着,门外忽然传来叩门声,他看向忙碌中的祁钰,祁钰却没给他任何眼色,他无奈只能自行去解决。
夜九出去后,侍从在他耳边轻声禀告原委,他眼睛忽然睁大,神色恍惚般回了书房。
祁钰眼神不离桌面,“何事?”
夜九还有些不敢相信,“侍从说...门口有位公子拿着世子的玉佩来求助。”
祁钰指尖颤抖。
她,竟然来锦州了?
他迅速起身,快步离开书房,往院外去。
夜九也连忙跟上,叹道,能牵动世子的,恐怕只有元溪公子了,看世子如此紧张,居然连笔都忘记放下,唉,怕是这辈子都逃不掉了。
祁钰心跳如雷,从他出生就从未有过这般剧烈的情感,已经有二十三天了,这些日子只能在梦里相见,让他又难堪又暗喜。
本以为要等回了京城才能见她,没想到,她竟然来找他了。
原本还在怨她不理解自己送去瓜果的意思,可真当她来找自己时,心中蜜意止也止不住。
一种强烈的喜悦爬上心头,祁钰的脚步越来越快。
两间院子并不远,很快,祁钰就到了前院。
看着堂内正背对他欣赏墙上字画的人,祁钰稳住颤抖的手指,刚想出声,就见那人缓缓转过身,原本背对他的脸慢慢暴露在他眼前。
那是一张与他如出一辙的冷漠脸庞,眼神淡淡,没有元溪那样的朝气,却仿着元溪的笑颜。就算她脸上如何笑,毫无情绪的眼睛第一时间便表明了这人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