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人也合上书籍准备回家了,余光瞟见谢小将军还坐在位子上整理着讼纸,他惊讶道:“少将军,你还不回府吗?”
谢霁闻声抬头,道:“无事,我把这些做好再回去。”
那人点点头,“少将军有心了,只是怕谢将军会担心。”
谢霁嘴角抽搐,他那个忠君爱国的舅舅要是知道是陛下给他安排的官职,恐怕高兴到敲锣打鼓让他住这。
想是这么想,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客套,“无事,你先回去吧。”
于是那人便离开了。
留下谢霁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都察院,他叹了口气,拿起一份新的讼纸。
良久,捏紧了拳头。
怎么会有人丢了俩鸡蛋也要找都察院??
他握紧手中的笔,强制自己落下批注,“西城、 民与民、偷窃。”
谢霁看着手边还剩大半的讼纸,心中对那个绿袍小官恨得咬牙切齿。
他就知道受宠的小內侍都没什么好东西!!
.
医馆。
外面已经是深夜,医馆里还是排着长长的队伍,晏子洵看着一旁困得小鸡啄米的学徒,无奈叹气。
他朝还在排着队的人说:“天色很晚了,不若各位明日再来?”
排着队的人纷纷摇头,晏子洵微愣,又道:“明日来我还是会为各位医治。”
众人还是摇头,晏子洵不解。
见他一脸无措,人群中一位穿着短褂的男人说:“现在已经到了宵禁的时间,我们只能在这儿等着明日再走了。”
晏子洵扬眉,“那为何不早些离开?”
他不好意思道:“我以为晏神医只是今天会为我们这些人治病,就是到时间了也没想回去。”
旁边人也都附和点头。
晏子洵无奈苦笑,拿起笔,整暇以待,“既然如此,那便趁今日一并看完吧。”
医馆内的人都欣喜非常,期待地等着队伍缓慢向前。
等到终于忙完后,晏子洵脚步虚浮地回房间休息。
偶一瞥见用于净手的盆中倒映着他的脸,唇角处一抹鲜红仍然高高挂在上面。
脑海里又想起来被那个绿袍小官压在墙上的画面,修长的手指划过他唇角,冰凉的触感仿佛还留在唇边。
他慌忙擦去红痕,心里唾弃自己都被坑成这样了还想着那个坏家伙。
晏子洵呼出一口气,平静地躺到床上,进入了梦乡。
只是梦里,出现了一些不该有的场景。
.
乐清正开心于自己完成了两个任务,绿腰带着洗干净的云起儿就进来了。
两人跪在地上,行礼叩拜。
乐清笑吟吟地托腮撑在桌子上,看着下方那个着深蓝色內侍服的小人儿,她出声道:“你上前来。”
绿腰知晓不是说自己,于是推了推身旁的云起儿,云起儿缓缓起身,低头行至乐清桌子前。
乐清偏头看他的脸,只能看见他面容白净,双唇红润,瘦削的脸颊衬出其好看的骨相,从额头至鼻梁再到下颌,皆十分完美。
她满意地回正身子,“抬起头来。”
云起儿乖巧抬头,一双好看的眼就这么暴露在了乐清眼前。
他眼角圆润,不似旁人般凛冽,反倒因为身无二两肉,衬得双眼越发大了。此时不错眼地盯着乐清,本该充满情绪的眼睛却没什么温度,仿佛眼前没有乐清这个人。
是个漂亮的孩子。
乐清却在他抬眼看过来时,愣在原地。
这双眼睛,她印象可太深了。
她死死盯着云起儿,语气冰冷,“你本名是什么?”
云起儿不知道乐清为什么这么问,敛下眸子,也不甚有情绪道:“奴没有名,云起儿是父母取得小名,本姓慕。”
“慕?”乐清眼神微闪。
是了,这不就是被她杀光的慕家人吗?
原来云起儿就是全文大反派元溪啊。
她斜眼看向云起儿,见他面对自己这个大仇人都能如此淡定,不禁恶从心来,“那我给你取一个新名字可好?”
云起儿闻言抬眸,见陛下眸中不知从何而来的恶意微微愣住,身后的绿腰看着他发愣都快吓死了。
她连忙道:“能得陛下取名是云起儿的福气!”
乐清笑道:“就叫元溪,可好?正好从元从水,以后你就是我身边的贴身内侍官。”
元溪觉得换一个名字并无关系,于是叩头谢恩道:“元溪谢陛下。”
乐清看着他跪倒在自己面前,心中不知为何畅快了许多。
也许,是因为梦中那刺向胸口的刀太疼了?
疼得她现在心口都细细密密的难受。
她手指误触到一处发硬的地方,她不在意地往那一瞧,发现是被她掩在宣纸下的春宫图册。
乐清眼底忽然盈出一丝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