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清低头一看,是一个巴掌大的平安结,细密的红绳编织而成,下头缀着块乳白色的小玉珠。
她眨眨眼,奇怪地看向晏子洵,“这不是我去年送你的吗?”
晏子洵微微摇头,“这是我仿着那个亲手做的,不是同一个。”
乐清仔细看了看平安结,发现这个平安结十分精致,与之前那个几乎一模一样,只有下头的小玉珠颜色微微不同。
她笑道:“没想到啊,你还有这手艺。”
晏子洵神色温柔,“喜欢吗?”
乐清点头,“喜欢啊,谢谢。”她接着道,“也祝你生辰快乐!”
乐清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晏子洵也笑了。
她还记得。
第二日就是昭元八年了,原本以为晏子洵喝了昨晚的药能够让他平安守上一夜,可谁知道,晏子洵第二日就发起了高烧。
乐清又是一番兵荒马乱,不眠不休地照顾着他。
可这回是真的没办法了,晏子洵的身体随着时间流逝越发的虚弱,过了正月之后已经没办法起身了。
乐清更加沉默,只有在晏子洵清醒的时候才会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晏子洵每次都努力回应着她,可惜他一日只能清醒一两个时辰,其余时间,乐清几乎没开过口。
这一日,晏子洵早早就醒了,他将床上的被子小心叠好,又从柜子底部将藏起来的平安结拿了出来。
乐清刚一进门就看见晏子洵站在打开的窗边,清风微微拂过他的脸颊,将宽大的衣袍吹起,这样显得他更加瘦骨嶙峋。
“怎么还在吹风?你不要命了吗?”
乐清快步走过去,伸手就要把窗子拉下来。
晏子洵握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行为。
乐清能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温度,这是他生病以来从未有过的属于常人的体温。
乐清仿佛明白了什么,她眼睛有些湿润,低头不想让他看见。
晏子洵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搁在她肩膀处,声音带着缠绵与不舍,“真是舍不得。”
乐清的身体开始小小的抽搐,紧紧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是二人出逃以来,晏子洵第一回 与她这么近。
他从没碰过她。
他知道她心底的人不是他,所以就算她说以后他们二人一同浪迹天涯,他也没有任何逾矩之处。因为他知道,她从来都只是将他当做好友,这一年多的游历生活,也只是让她心里更加在乎他这个知己,而非将他看□□人。
这是第一回 ,晏子洵没有守规矩。
“你说,会是谁找过来呢?”他突然出声。
乐清闷声道:“你还有心情说这些?”
晏子洵轻笑不已,“为何不能?只是说说而已,猜猜嘛,会是谁先找过来?”
乐清心底乱糟糟的,随口道:“我猜一个都不会,都这么久了,要来早就来了。”
晏子洵听到她随意的回答无奈摇头,“那是因为我们天南地北到处走,没有半分规律,他若真的来了,肯定会有时间上的差错,也许我们刚走他就到了也说不定。”
他沉吟片刻,“我猜,一定是慕昭。”
“为何是他?”
晏子洵笑道:“不知道,可能是直觉吧。我看那慕昭对你用情至深,又是个轻易不肯放手的人,说不定他...”
乐清从他怀里出来,认真地看着他,“你确定现在要和我说这些吗?”
晏子洵被她看得哑口无言,他紧紧搂着她的腰,声音低落无比。
“我害怕...”
乐清眼睫颤动,声音也在颤抖,“怕?怕什么?怕死吗?”
晏子洵摇摇头,“我不是怕死,若是怕死,我都不会带你出宫。”
“那你怕什么?”乐清问他。
他将乐清搂的更紧,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声音低哑发沉,“我怕你再也不记得我...”
乐清喉咙发紧,终是伸手回抱住他,“不会的。”
“晏子洵,我忘不掉你了,再也忘不掉你了,我还没这么贴心地照顾过一个人将近五个月,我一辈子都忘不掉你。”乐清要笑不笑,声音还带了点哭腔。
晏子洵的神情一下生动起来,闷声笑了起来,“这样也好,起码结果是好的,过程不重要。”
乐清被他抱在怀里,二人就这样紧紧贴在一起,她几乎能听见他缓慢跳动的心跳声。
“乐清。”
晏子洵低声唤她的名字。
“嗯?”
“我死以后,就把我葬在这片山谷吧,我喜欢这儿,这没什么人,很安静。春日能赏百花,夏日有蝴蝶满谷,秋天能听枫林落叶,冬天还有汩汩流动的小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