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清努力平复下心绪,打开一个能容她进出的缝隙, 冲门外的人露出一个笑,“陛下,这么晚了,你..找臣有事吗?”
门外的南若厘刚要叩门,手伸到一半便见一张讨喜的笑脸,在月光下仿佛与多年前为她升了漫天孔明的那张脸合二为一,看得她眼前一阵恍惚,直到乐清不解地唤她。
“陛下?”
她将手拉下,掩饰地轻咳一声,“咳...我知道以往这个时候你还未睡,所以等不到明日便来了。”
乐清疑惑:“是有什么事吗?”
“今日见你因久站感到身体不适,忽然想起你去年生过一场大病,料想身体并未完全养好。”南若厘将手中书册递了过去,“这是我从食谱中选集的各式补身菜式,我不便明面上对你太过照顾,所以这本食谱你自己放好,每日吩咐侍女为你做,多吃些日子,身体应该慢慢能养好。”
乐清看着眼前厚厚的食谱,上清殿的书她都心中有数,这本并不是其中之一,而且封面字迹熟悉,墨痕也不似久远之物。
这...难道是她亲自写的?
从辰时下朝后到如今接近亥时,她都在做这个?
乐清不知道该不该接下,可南若厘一直举着食谱,乐清怕她累着,便伸手接了下来,点头道:“多谢陛下。”
南若厘见她接过,清冷如画的面容露出一丝笑意。
此时明月高升,月光洒落在她的小院,将二人面容照得明亮清晰。乐清翻开食谱,果然字迹鲜明,最后一页还有墨迹未干,这书...确实是她今日亲自编集。
她身为陛下日理万机,就算是鲜少过问朝事,每日也有各种研究要做,平日的南若厘总不愿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可今日却因为见她疲累,亲自为她编集抄写养身菜谱...
乐清一时之间心中百感交集,于是只低头看菜谱,气氛渐渐沉默...
因为刚刚准备睡觉,乐清穿着单薄清凉,丝绸中衣顺着她抬起的手滑落下来,露出半截白皙手腕,在月光下,南若厘眼尖地看见了乐清手腕上的红痕。
那是...
南若厘想也没想便轻轻捉住乐清的手,蹙眉望着红痕的地方,“这是怎么了?”
乐清从思绪中抽身,看向自己手腕,瞳孔微缩,“这...臣刚刚在试新首饰,小了些,便成这样了。”
南若厘不解,“什么首饰能勒成这样?看着像是绳子绑的一样。”
这都能看出来??救命,都怪这月光太亮。
什么首饰是绳子做的啊??
乐清迅速头脑风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连忙解释道:“是...是臣之前从月老庙求的红绳,绑在手上,求姻缘的,臣太急迫了,便系紧了些,况且臣这具身体自小娇嫩,留下的印记看着都深了些。呵呵...呵。”
听到她说“这具身体”,南若厘眸光微闪,便也信了她的话,只是...
她扬起眉,“求姻缘?你...还用求吗?”
乐清眨眨眼,“桃花谁嫌多啊?当然越多越好,哈哈。”她尬笑着。
“你当真这般想?”南若厘双目直视她。
乐清心里暗道:这还能突然反口不成?
但是,她看着南若厘慢慢深沉下来的脸色,瞬间福灵心至,“其...其实就是个摆设,带着玩儿而已,陛下您莫信这些,都是假的,假的...”
“确实是假的。”南若厘忽然开口。
“嗯...嗯?”
“大燕没有神佛庙,你这红绳是从哪里的月老庙求的?定是假庙,假庙里的红绳自然也是假的。”南若厘默默抛出炸弹。
乐清一恍惚,是啊,这里的庙都被慕昭砸了,哪来的月老庙??
她是昏了头了吗?
南若厘看出了乐清的懊恼,“下回不必再悄悄去。”
“你不用求佛,求我就好。”
她这么说。
说完也没看乐清反应,转身便踏步离去。
乐清脸上还留着几分懵,就见已经走至院门口的人停下,她看到南若厘回头看她。
院内起了清风,她穿着一袭宽大的浅绿丝袍,头发松松地挽在身后,晚风鼓起她衣衫,扬起她的发丝,纷飞的碎发乱在她清丽绝尘的脸庞边,整个人好似要迎风而起的仙人。
仙人冲她露出浅浅的笑意,启唇轻声道:“你记着,在我面前,你永远不必称臣。”
她丢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去,只留凡俗者茫然而立。
乐清带着恍惚回到房中,刚踏入卧房便觉手中一空,她看过去,罪魁祸首正惬意地斜倚在她床头,大力翻阅着刚刚还在她手上的食谱,发现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挑刺的地方,他嫌弃又暗含醋意道:“一本食谱,也值得这么晚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