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她现在吃的是什么,定是连油灯都舍不得点,怕是又要通宵刺绣,真怕她熬坏了眼睛。”
他今年只有十九岁,十六岁便随兵来到边境,尚未娶妻,家中有一老母,便日夜思念着。
周围的士兵与他情况相差无几,闻言也想起了家中亲人,周遭一片低迷,有人叹道:“也不知何时能回家一趟...”
昭卿倒是没什么反应,他随意抛着手里的酒壶,与他血脉相连的人早就不在这个世上,那么多年都过来了,何况今年...
他侧目看向身旁烤火的人,处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脸庞有了几分暖色。
今年有小虞。
眼前是她的侧脸,安静的模样与以前截然不同,火光打在她脸庞上,映出昏黄的颜色,温暖而恬静。
昭卿移开视线,将手中酒壶往嘴边送,喝下一大口,暖酒划过他的喉咙落入心间,烫得他很舒服。
“将军都还没回去呢,你们在这想什么美事儿?”陈副将声音粗犷,打破了一片低迷情绪。
乐清听见谢霁的名字,眼神微动,绕着整个练兵场看了一圈,这才发现谢霁不在。
“将军也才二十岁出头,已经在这北境守了快四年了,一次都没回过家,他都没提回家的事,我们作为下属怎么能提?”陈副将喝多了酒,没了以往沉稳的样子,声音都大了起来。
是啊,谢霁才二十三岁呢...
乐清的眼睛微微眯起,却不多言,仍然安静地听着他们交谈。
“将军为何不回家?难道他没有亲人吗?”一个年纪小的卫兵不解问道。
陈副将又喝了一大口酒,烈酒刺喉,激得他一通呲牙,他将握着酒壶的手搭在腿上,在一众期待的目光下,缓缓道:“将军是前朝威北将军谢戎义子,也是他的亲生侄子。”
不了解谢霁的小兵瞪大了眼睛,他们本以为谢将军是靠着那一身本事当上的镇北将军,原来竟也是贵族子弟吗?
其实也不怪他们这样想,因为谢霁谋略武功绝佳,给人一种只他一人可挡千军万马之感,下意识便将他身世忘在脑后。
陈副将给了离他最近的小兵一个脑瓜崩儿,“收起你们那些仇富想法。”
“将军,是靠着自己当的将军。”他的声音有些幽远,仿佛想起了什么遥远的事。
听到这,周围的小兵好奇的紧,抓耳挠腮地等着陈副将的后话。
这时,昭卿偏头轻声问乐清道:“累了吗?要不要回去休息?”
乐清摇摇头,与旁人一同盯着陈副将的脸,等他继续讲。
昭卿见此便不再多言,只是又往嘴里递了口酒。
陈副将收回视线,低头又饮了一口酒,才道:“因为先头那个陛下昏庸,当今陛下联合祁太傅,慕大人,还有我们将军一同反了他,夺了他的皇位,灭周立燕。”
“可将军的舅父谢老将军是最忠君爱国之人,从来都是坚定保皇派的谢氏,竟然出了将军这么一个异类,谢老将军一气之下带着谢氏一族回了淮州老家,言再不入京城。而将军得了陛下攻打奕朝的旨意,带着大军来到北境,在打回失收的四城,再加上奕朝的边陲四城后,他便上奏请求陛下允他驻扎北境,一待便是三年。”
陈副将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探着脑袋问道:“你们还记得将军三年前刚打下奕朝四座城池,上奏要驻守北境的时候吗?”
周围士兵有的点头,也有的摇头,中间有一人道:“我记得当时将军在城墙上坐了一夜,第二日便上了一道折子,没多久便传来陛下应允将军驻守北境的旨意。”
陈副将微微点头,算是赞同了他的话,“确实如此,可原因是什么,你们可知晓?”
众人皆不解摇头,没人知道为什么将军放着大好前程不要,偏要死守这孤寂的北境。
对面有道微微沙哑的声音忽然出声,“因为将军碰到仙女了。”
“仙女?”一片沉默间,有人听了他的话不禁笑出声来,“这世上哪来的仙女?”
众人纷纷对这没头脑的戏言感到好笑,你一句我一句地笑话那人的话来。
在一片笑声中,有人却变了脸色。
对此事了解一二的陈副将压下周围的笑声,他看了一眼刚刚出声的士兵,认出他是当年一起跟着将军巡防的兵属。
周围又平静下来,都看向陈副将,只见他微抿唇,仿佛在纠结要不要说。
有人开始起哄,“副将快说啊,别卡在这啊,难道真有什么仙女?不会是王武出现幻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