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院内只剩女子小声朗读的声音,青衣夫子坐在主桌看着手中的策论,气氛安详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身前投下一片黑影,裴述缓缓抬头,顶着男子发髻的人正冲他笑得灿烂,“夫子,我背完啦。”
她的眼睛明亮,里头永远带着艳阳,唇边漾着笑,好似从无阴霾。
他眯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乐清的眼睛,那里...很熟悉。
乐清见他没反应,歪头看他,“夫子?”
裴述眼神不变,仍然看着她,“背吧。”
他轻飘飘丢出一句话。
乐清于是不管他,径直背起了文章,女子声音清脆,不拖泥带水,利落又干脆,只是自身带着的几分软糯冲淡了那份好似男子的果敢。
裴述就这么看着她,听着她背书的声音,温润的眼底闪过几分柔和。
终于背完后,乐清冲裴述扬起下巴,好似在讨要夸奖。
裴述眼底染过笑意,他掩饰地移开视线,“不错,只是...”他手指点着书上的字,“为何将‘聚周民为生,散天下则不怠’这句话改了?”
乐清理所当然道:“周朝已为过去,这周民自当更为燕民,有何错?”
裴述抬眸看她,却没有从乐清脸上看出任何不满,他轻笑,“你说的对,确为燕民,周...早已成过去。”
他满意地勾起笑容,“确实聪慧。”他夸赞着乐清。
乐清眼睛亮起,“那夫子,我能提前下学了吗?”
裴述双唇微张看起来像是有些惊讶,在乐清期待的目光下,他轻笑点头,“回吧。”
乐清瞬间欢呼起来,将手里的书丢开,转身收拾好桌面的东西放进布包里就准备离开。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等等。”
乐清瑟缩回头,“夫子...还有事吗?”
裴述走近乐清身旁,看到乐清警惕的模样无奈道:“你这样如何出门?”
乐清不解,裴述指了指她的头发,她伸手触碰发髻,身子顿了顿。
忘了她头上还顶着支毛笔了,发簪呢?
乐清左右张望,找着刚刚随手丢掉的发簪。
眼前忽然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青色的衣袖搭在白玉般的手腕上,手指间有层薄薄的茧,应该是常年用笔留下的,此时,一枚海棠花的银簪静静地躺在他掌心。
“用这个吧。”裴述轻声道。
乐清默了瞬,左右打量着自己的桌椅,上上下下都扫视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自己的簪子。
于是她从裴述手里捡起那根海棠花的银簪,道:“多谢夫子。”
她将布包挎在身上,伸手取下头上的毛笔,如瀑长发滑落,她将毛笔放到桌面上,手指挽起一半头发往头上圈,正想插上发簪,斜面伸来一只手将簪子拿了过去。
乐清茫然地看着裴述,怎么给了还要拿回去?
这人的财迷属性点满了吧??
看出了乐清的迷茫,裴述无奈地笑着,指了指她卷起一半的头发,“你是要将自己扮成道姑吗?”
乐清听着这拐着弯的嘲笑,想反驳又没底气反驳,嘟囔着:“我只会这两个发式。”
裴述叹了口气,拉过乐清的衣袖,把尚处疑惑的她按在椅子上,在乐清不解的眼神中,挽起了她的头发。
乐清眼睛睁大,眨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夫子...还会女子发式?”
裴述的双手灵活地穿梭在乐清的头发里,“会一点。”
乐清对此感到十分惊奇,他什么时候学的?他自己又不用挽女子发式,就只能给女子挽,难道系统数据有误,他已经成亲了?
“夫子成亲了?”话到了嘴边直接就吐露出来了。
裴述动作微顿,又继续挽着头发,“尚未。”
乐清问出了自己想问的,偏头道:“夫子都三十了,为何还不成婚?”
裴述一个不小心扯掉了乐清一根发丝,疼得乐清龇牙咧嘴,刚想控诉一番就听到裴述淡淡道了一句,“让你不要乱动。”
这还带倒打一耙的?
乐清气愤地揪着裴述飘到前面的衣带,想回头回敬几句却又不敢动弹,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被扯掉头发。
“二十七。”裴述忽然说了一句,声音轻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什么?”乐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后面的人又不说话了,她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他的年纪。
“有区别吗?”乐清不解道。
裴述呼吸一个不稳,勉强压住那股奇怪的感觉,“你还小。”
乐清赞同点头,“确实。”感谢系统,让她第三次感受十五六岁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