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在看到她的瞬间就抬脚往城墙上去,在登城墙时,元溪心头狂跳,总觉得有什么事不受他的控制,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他竭力保持住自己的理智,在出口的刹那,前方背对他的人转过身看着他,视线落在他的脸上,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
“元溪。”
她的声音浅浅,瞬间消散在风中,元溪被她的表情刺痛,可他不能解释,更不能在这里解释。
于是他扫了扫自己宽大的袖口,“陛下,周朝亡了,您也该去见先帝了。”他的语气轻松而杂着几丝恨意,周围的叛军没有发现异常,只觉得这昏君该死。
元溪看似不在意,实则紧紧盯着乐清的脸,不愿意那张令他痴迷数年的脸庞染上任何恨意。
别怕,很快就好。
他这么想着。
乐清却突然笑出了声,笑声欣喜又开怀,笑得众人一头雾水,心里揣测难道这昏君眼看国灭了,就疯了?
元溪被她笑得心慌,他抽出长剑,面无表情道:“你杀了我慕家上下一百二十七口人命,亲自斩下我爹娘的头颅,令我没入宫廷,成了阉人,这笔账,我今日就要与你结算!”
说着这些话,元溪心头缠绕着的愧疚散了些,是的,这都是她欠他的,她要偿还,她要用她自己来偿还!
乐清看着眼前恍若杀神的元溪,笑意连连,她表情轻松,道:“原来你知道啊。”
元溪眼神一变,她知道?
“朕还以为你不知道呢,认贼作父的滋味如何?”乐清看着元溪的表情剧变,心头涌出一丝快意。
“你父确实是朕亲手杀的,朕不仅杀了他,朕还将他挫骨扬灰,骨灰撒进了大海,连一个牌位都没有。”乐清一句一句,用最恶毒的话语直刺元溪的心脏,令元溪脸色发白,脚步都有些不稳。
“至于你的母亲,”乐清可惜地摇摇头,“本来朕没想杀她,她那么好看,留着做副画也好啊,可惜她想不开,一头撞上了我的剑,自尽了。”
元溪再也听不下去了,他现在就要将她的翅膀折断,利爪全部剪碎,让她飞不出,逃不掉,永远只能待在他身边,卑躬屈膝地在他面前摇尾乞怜。
杀意涌起,他将长剑直指乐清,面色漆黑,无情冷淡,“既然你承认了,那我今日便...”
话到了嘴边生生止住,看着眼前的情景,元溪瞳孔剧缩。
因为...被剑指的人径直撞上了剑刃,长剑刺破了她的衣裳,从左胸膛往里刺穿了她的心脏,力度之大,几乎将她整个人横穿。
【护住我的心脉。】她在脑中跟系统说道。
系统也被她的行为吓到,忙不迭护住她最后一口气,令她有了开口的机会。
在元溪惊骇的眼神下,她冲他微微一笑,血液顺着嘴角流下,她缓缓道:“我曾教过你...人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她眼也不眨地盯着元溪惊慌的眼睛,系统屏蔽不了痛意,心口那处仿佛撕裂般,她强忍着痛苦,道:“前七苦,皆为最后一苦而来,五阴炽盛,色受想行识,你越是想控制你的欲念,越是想要操控它,就越无法令听你摆布,只能任由它将你吞噬...”
她话不成句,却死死打在元溪心间,他不愿相信面前看见的,他明明...不是朝那里刺的...
乐清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元溪的脸,“你已经...被吞噬了,元溪...它不受你的控制了...它就要...跑...跑出来了。”
她语气不稳,仍强撑着朝元溪一勾手指,元溪迷了心窍般朝她靠去,被乐清一把勾住下巴,幽深的眼神径直看向他眼底,声音好似从天外来,“今日...我要教你...最后...一课。”
元溪神色茫然,仿佛忘掉了所有,只知道眼前的人是他的心脏,他等着心脏为他发放指令。
她勾唇一笑,笑得诡异,在她那高贵如神的脸庞上显出几分妖冶。
元溪听见她的声音最后在他耳边响起。
“这便是...”
“求、不、得...”
在元溪碎裂的目光下,乐清向后倒向城墙,失了倚靠的她仿若秋风落叶般坠落下去,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留给元溪。
元溪愕然看着乐清的动作,在她向后坠时,他伸直了双手要去抓住乐清的手,可他抓了个空,眼睁睁地看着乐清坠落,摔在了一片平地上,身体各处极速溢出血红。
元溪目眦尽裂,双目通红,状若疯癫般就要跳下去,却被身后的人紧紧抓住,他无能嚎叫,“不!!!”
“不许!我不许!我不许!”
身后叛军士兵一个一个向他身上扑来,意图控制住他的疯狂,元溪被人按在地上,仍旧死死抓住城墙上的石砖,力气之大甚至生生挣断了十片甲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