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霁仍旧维持着弯腰的动作, 抬眸冲谢夫人笑道:“我省得,舅母不要太过牵挂,免生惆怅。”
谢夫人不舍地抚摸着谢霁的额头, 余光瞥见谢戎走了进来,她轻轻拍了拍谢霁的脑袋, “跟你舅舅好好道个别。”
“道什么别?又不是不回来了。”谢戎的声音传了过来。
谢霁直起腰,偏头去看门口, 谢戎正威武站在门口, 双手持剑,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谢霁心头微颤,勉强道:“舅舅, 我都要出征了,你不会还要打我一顿吧?”
谢戎眉毛一竖, 道:“臭小子!”
谢夫人止不住的笑。
谢霁指了指谢戎手上的剑, “你今日不会还有左右手同时打吧?”他脸上涌出一丝绝望。
打不过舅舅要被打, 打过了还得被打。谢霁表示很绝望。
谢夫人走到谢戎身边,接过谢戎右手边的那柄剑, 谢戎担心道:“夫人小心些,剑锋利得很。”
谢夫人不理会谢戎的话,径直将剑拿至谢霁眼前。
谢霁看清了眼前的剑,剑身长三尺,身薄而刃,剑面平缓流畅,锋利处寒光凛凛,令人不敢直视。
“这是你舅舅以前在战场上的佩剑。”谢夫人解释着。
谢霁下意识去看站得老远的舅舅,见他偏头不看他,但脸上显出的几分微红暴露了主人羞涩之意。
很难得能看见威猛无比的威北将军这般不好意思的样子,谢霁心中温暖,也不戳破,只低头对谢夫人道:“我若是拿了,舅舅怎么办?”
谢夫人冲他微笑,示意他取剑,“这把剑是前朝铸剑师吴宁所铸,因为杀气太重,你舅舅只在上战场时用它,平时用不着。”
谢霁接过长剑,入手便觉一股寒意,是凶剑自带的杀气。谢霁浑身一凛,手下用力,终于按捺住了凶狠的剑意,长剑在他手里慢慢平静下来,那股寒气渐渐消失,落在谢霁手上成了一柄普通的长剑。
谢戎看见这个景象满意点头,不愧是他谢家儿郎,也就比他差一点。
谢霁找到了喜欢的兵器十分开心,他按捺住心底的激动,“多谢舅舅舅母。”
谢夫人含笑点头,“什么都不必说,舅舅舅母只盼着你平安归来。”
谢戎连忙道:“输了你就别回来了!”怒目圆睁盯着谢霁的眼睛,仿佛只要他说一句不,就真的不让他进门一样。
谢霁扬起笑脸,执剑而立,“那舅舅要不要来比试一场?”
谢戎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昂首道:“来。”
仿佛习惯了一般,谢夫人玉手指向门外,“去外面打。”
谢霁和谢戎乖巧溜到院子里,两人各占一方,皆持剑抵胸,目视对手,不动如山。
在又一次眼神交汇时,谢戎动了,他从左侧滑行至谢霁身前,剑指肋骨处,被谢霁执剑挡了回来。谢霁也不再平静,反手挥出一道剑招,力度之大几乎要震碎剑身。
谢戎是沙场老手,迅速改换方向,刺向另一侧,谢霁身形诡秘,在谢戎刺过来之前就预判了他的下一招,挥剑打偏了谢戎刺过来的剑尖。
谢戎感受着被震麻的手掌,脸上神情越发狂热,“再来!”
他飞身又是一招,谢霁也入阵与他缠斗起来。两人就这么在院子里比试着,都想将对方压下来,因此难舍难分。
最后还是谢戎棋差一招,他们力竭地平躺在院子上,明明身上没有一丝力气,谢戎却大笑起来,那笑声朗朗,几乎冲破天际。
他笑到最后,涌出几分欣慰,“长大了。”
谢霁调侃道:“这下不必再每日想法子输了。”
谢戎瞪大眼睛,狠狠剜了他一眼,“臭小子,给你点颜色就这般嘚瑟。”他看了眼喜形于色的谢霁,沉声道:“光是剑招赢了我没有用,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稍不谨慎便是全盘皆输。切忌纸上谈兵。”
他这么告诫着谢霁。
谢霁冲谢戎笑笑,脸上是谢戎再也没有的意气风发,他听见这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少年说,“舅舅放心。”
“你和舅母就在家里等着,等着我将江东抢回来。”
谢戎忍不住想起自己年少之时,也是这般的锋芒毕露,眼底的光藏也藏不住。
望他胜利归朝,也望他平安无事。
万事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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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霁确实没有说大话,他率领十万大军驻扎在虞江以西,随后带领三千精兵轻衣简行横渡虞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袭了叛军在并州西南营的驻扎地,然后大开城门,迎一万士兵进并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