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霁走过来,冁然而笑:“大人,您此番出行真是受累了, 要不要先歇息一番,小的伺候您更衣沐浴。”
连霁紧接着还故意扬声道:“若是有的人不识好歹, 再说七道八的,既然如此不待见我们,那我们就早点走吧。”
嘀嘀咕咕的村民们霎时熄了声。
宋葭葭挠了挠后脑勺,冲连霁挤眉弄眼地笑了笑。
虽然平日里连霁待宋葭葭也是细致体贴, 无比的温柔贤淑。
但连霁并不会如此殷切讨好,伏低做小, 更不会称呼什么大人小的。
宋葭葭知道连霁是故意这么做的,夸张摆出一副姿态,让她在众人前有面子。
抚慰了她总是被人轻视忽略的失落,满足了她那微不足道的小小虚荣心。
连霁可真好啊。
风尘外物都该匍匐在祂脚底,连多看一眼都是亵渎的谪仙般的人物,竟然会感知到她这点不值一提的小心思。
连霁不仅感知到了,甚至还会帮她抚平心底那点不快的褶皱。
其余几人一早便听到了村民们的纷纷议论。
而他们虽然听见宋葭葭被议论心里不爽,但也不知该说什么,说不定害得宋葭葭更不知该如何自处,或许她更是尴尬。
封华砚连忙也站出来,甚至忘记了他前几天和宋葭葭的吵架拌嘴,几十年来,竟然头一次恭顺地叫宋葭葭“小姐”。
封华砚一向是个不在乎任何事情的厌世脸,如今他却满脸恭顺,笑道:“小姐,晚上想吃什么,奴才都给您做。”
宋葭葭像是见了鬼那般,不敢置信地看了封华砚一眼,怀疑自己是出现了幻听。
封华砚一向心比天高,竟然也会在外人面前摆出这副样子。
那是因为封华砚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懂宋葭葭的感受。
或许总有人觉得被议论几句无非小事。
可刀不插在自己的身上,其他人永远也不会懂他和宋葭葭的处境。
无论他或者宋葭葭走到哪里,都伴随着人们鄙夷的目光,厌弃的神色。
刻薄尖酸的言语能化成无数根尖针,看起来穿刺在身上的微薄伤口并不严重。
但一个一个针眼串起来,尖针密密麻麻地扎在身上,伤痕累累的内里血肉模糊,一群始作俑者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过只是顺嘴说几句话的功夫,却可以让人陷入黑暗的永夜。
封华砚太能设身处地地了解宋葭葭的感受。
所以他才头一次放下了自己那么高傲的性子。
封华砚是为了宋葭葭,也是为了自己。
封华砚不只是想要反击面前的村民,这不过是在他漫长人生中被无数趋炎附势的人们所折辱的一点缩影。
他更是下定决心要报复所有欺辱过他的人。
小桃故作凶恶地瞪了村民们几眼:“这可是我家金尊玉贵的小姐,好心来给你们办事,你们竟然还有所怠慢轻视,信不信我们马上就走。”
如果小桃是故作凶横,那么邬月甚至都不需要演戏。
黑狐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的獠牙,森冷的异瞳扫过瑟瑟发抖的村民们,喉咙里发出低吼一般的威胁。
几只灵兽也护主地护在宋葭葭面前。
宋葭葭心底生暖,至少这一刻,大家都极尽所能地给了她面子,保护了她那一点可笑的微薄自尊。
老村长面对着他们的下马威,又急又怕,也是害怕天衍宗的人真的不管事转身就走了。
他连忙转头怒声呵斥着那些嘴碎的村民,又讨好地冲宋葭葭笑着。
“仙子大人,恁们千万别生气,俺这就让这些破盖仔闭嘴,埋了八汰的玩意儿,真是宝批龙大不同,佢哋碌葛,相信系人都知道系好唔耐烦咁闹人地蠢啦。”
这些村民的话有些许像河南话,又有些像川渝的方言,夹杂着粤语,贵柳话,还有一些宋葭葭根本听不懂的话,似乎有些像江南那边的方言。
宋葭葭努力地听懂他们的混合方言,笑了笑。
“没事村长,你们村的口音真是奇特,我爱死了这种叮又叮不懂,鞋又鞋不费的感觉。”
众人都很给宋葭葭面子,让她头一次摆谱。
除了云听白。
云听白最是看重辈分尊荣,让他在宋葭葭做低伏小,那还不如杀了他。
至于没有用师尊的身份出声拆穿宋葭葭,已经算是他慈悲为怀了。
云听白也不理解为着这些不值当的人说嘴几句,他们就如此大动干戈。
云听白漠不关心地看着宋葭葭他们演戏,觉得村民们这也不过说嘴几句,一些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