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她刚才的附和到底是客套的说辞还是其他。
她喜欢他,这是可以肯定的。
但她似乎对他们的未来还是没有信心。
一天的工作下来,史蒂文和剧组的沟通流畅而顺利,在结束之后他不由夸赞,“听说你是剧组的字幕翻译?怎么干起幕后的活了,明明更加适合口译的!”
时忧感谢地颔首,又笑道,“我专业方向一直是口译,后来转成笔译了。”
穆嘉翊在旁边看着她,在心里把这句话过了一遍。
史蒂文没问太多,友好地和他们道别。
回程的车上,时忧心情很好,翻着穆嘉翊的歌单找音乐。
她点开那首《小酒窝》,前奏一响起,脑中便蹦出了穆嘉翊从前给他唱这首歌的模样。
还是他刚表白那天,他们俩双双失眠的那晚。
时忧的记忆力不好,可关于穆嘉翊的所有事,她似乎都很用心地记着,她在歌声中提起,“你是不是还欠我一首歌?”
穆嘉翊轻笑,从后视镜上看她,不置可否。
时忧摸不准他还记不记得,干脆也不说话了。
本以为一路无言,穆嘉翊突然问,“想听?”
这语气一出,时忧就知道还有后半截没说完。抬眸看他,很快就等到穆嘉翊接着开口,“那你能说说你从前的事吗?”
时忧不解,反问,“什么从前的事?”
她还以为穆嘉翊说的是高中时期的事,“就你表白那天晚上呀,说好唱某首歌,却又换成这首——难道你忘了?”
“不是。”穆嘉翊淡声否认。
他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我是说,我们分开那段时间的。你为什么从口译转到笔译?”
话题冷不丁转到这上面来,时忧愕然转过眼看他,眸中情绪复杂,搭在腿上的指节微蜷。
笑容收敛,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说话,回过头看窗外。
穆嘉翊在余光中把她的动作尽收眼底。
他没再强求,只是语气平静地下了一个结论,“你变了,时忧。”
她一声不吭。
穆嘉翊继续说,“你现在特别喜欢沉默。”
“很多问题,我都问不到一个答案。”
“为什么那个灰毛——叫什么野的,”穆嘉翊喉头一哽,停顿了下,“我错过的所有时光,他都和你共享。凭什么。”
时忧这才开口,“你听到早上那个电话了?”
他轻哼:“不然我为什么要挂断。”
时忧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我还以为你不小心按到的。”
“我快醋死了。”他直白道。
他说完这句,两个人又不吭声了。
回到家之后,穆嘉翊再也没理过时忧,就对着手机摆弄,不知道是在处理工作还是和谁聊天。
刚刚那句“你变了”,几乎直戳她的脊梁骨。
时忧觉得挺无力的。
她真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上一次去北京参加金融峰会的画面。
经过千万层选拔去应聘的同传,她履历金光闪闪,能力出类拔萃。
挂上工作牌的前一秒,遇到了穆梁斌。
多难得,像他这种级别的大忙人,竟然还能认出她。
还能认出自己是当年和他儿子早恋、出身低下的女生。
接着,她失去了这份工作。
真是荒谬。
这就是社会上的生存法则,权高者永远横行霸道。
也就是在那之后,她再也没了主动去找穆嘉翊的想法。
对待工作也有了抵触心理。
口译太需要自信,太需要临场发挥的能力。
可她被挫了所有锐气。
这些年她似乎一直在和生活斗争。
怎么可能没变呢。
今晚她收拾得很快,比穆嘉翊先上床。
手枕在枕头下,安静闭上眼的那一刻,眼泪却先流了下来。
穆嘉翊从她身后抱过来,她浑身一僵。
随后,女孩娇小的身子轻颤,她带着哭腔,“我还以为你肯不理我了。”
没转回去,因为不想让穆嘉翊看到她哭的样子。
男人沉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没关系,我也变了的。”
“我没以前那么嘴硬了,也不别扭了,”他安慰她,“只要我们还喜欢对方,变得怎么样都无所谓。”
时忧吸了吸鼻子,闷声应,“嗯……”
他又开口,“我刚去加了梁照野,我找他问了。”
时忧没反应过来,哭声一停。
穆嘉翊说:“你别怪我,小忧,我太想知道了,我只能问他。”
“我不知道我爸会做出这种事。”他声音也带着抖,“我很没用,我应该保护好你的。”
“你别怪自己。”时忧终于转过身看他,“我也没怪你。”
她搂住他的脖子,“当年小布死了,也不该怪你的。所有事情,都不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