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运动队里依旧没懈怠, 日以继日地训练, 参加各大赛事的比赛, 毕业之后在渝城本地的一所高校担任体育老师。
这段时间随着学校去外地出差,若不是走不开身, 直到时忧回来的第一天,他就恨不得买张机票回来见她。
他没搬住所,这个老房子修了又修, 装了又装, 虽然是小了点,但看上去比从前舒服多了。
智能家居一应俱全, 完全不像是一栋摇摇欲坠的筒子楼该有的装修。
看得出来,这些年他过得也不算差。
时忧在房子里转一圈, 又转一圈, 她有好多想问的, 一股脑全部说出来给他听。
她问什么,易驰生就答什么, 很规矩, 也很疏离。
等到最后, 没话说了,姐弟俩相顾无言。
时忧安静地瞧着他。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头发留长了一点,没有寸头那么短。
少年时的戾气褪去,五官显得更加柔和,眉宇间总有一种淡淡的陌生。
或许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即便从前的情分再深,随着时光的流逝总能慢慢变淡。
时忧低下头,说不出话。
她起身,正犹豫着要不要提出交换一下现在的联系方式再离开。
易驰生突然也跟着站起来,手伸在空中又垂下,像是在挽留,又带着不甘,“姐……你当初为什么非要离开呢?”
“你什么都不说,就把我们丢下。我和穆嘉翊真的……我们真的特别难过。”
他还在纠结这件事情。
时忧想了想,似乎的确没有从头到尾和他们讲清楚过,干脆把当年易保万用酒瓶抵着她恐吓、穆梁斌单独把她叫到茶餐厅威胁的事情说出来。
易驰生被瞒了整整八年,即便知道易保万没做人事,听完之后还是震惊又不忍。
“那你为什么不肯和我们讲?”
“因为我发现,我已经陷入了最差的境地了。”时忧苦笑着摇头,“而你和穆嘉翊都没有——至少他的父亲不会伤害他,你的父亲不会伤害你,我却走投无路,处处面临着危险。”
“在那一刻,你们都无法与我感同身受,即便和你们讲了,仍然于事无补。特别是……当我看到小布照片的那一刻,”她酸涩地停顿,“明明是那么活泼可爱的一个生命。”
重新回忆了一遍当年噩梦般的经历,时忧彻底笑不出来。
何止是当初,在之后每个可以出现转机的阶段,都被命运狠狠地挨了一拳。
她歉疚地抿了抿唇,“我也很无能无为,真的对不起。”
易驰生一直没说话,看上去还在怪她,还在生她的气。
她摸不准他的想法,干脆闭上嘴不说话了。
或许的确如她当初所说,情深缘浅,他们俩早就没有做姐弟的缘分。
当缘分彻底弥散过后,从前的感情也愈加模糊。
她迈开步,打算离开。
易驰生却突然从身后抱住她,带着哭腔。
“那你以后别走了行吗?”
时忧浑身一僵,以为他刚才是闹脾气,原来只是觉得委屈。
易驰生继续道:“以后我保护你……实在不行,我认了穆嘉翊这个姐夫,两个人一起保护你,还不行吗?”
“我们现在都长大了,有能力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怕,就怕你走。”
他的眼泪差不多哭湿了时忧的背,哭哭啼啼的样子让外人看上去都要笑到大牙。
时忧心一软,忍不住笑。
“好,我又没说要走。”
“你刚刚就说!”易驰生反驳,“我一看就知道你打算离开。”
时忧无奈,“只是和你聊得差不多了,打算回家。”
易驰生死活不肯,“姐,你带我走吧,求你了,我想和你住在一起,这房子冷冷清清的,没了你我真活不下去。”
“……”时忧简直听不下去,“你这人怎么变得这么肉麻。”
真是物是人非。
穆嘉翊不傲娇,变直白了,易驰生不顶嘴,变肉麻了。
啧。
时忧哭笑不得。
……
时忧租的公寓是三室两厅,地段中庸,环境中庸,价格也很中庸,唯一一点好处就是宽敞,很大。
她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突然来了一句,“那你和穆嘉翊商量一下吧。”
易驰生太阳穴跳了跳:“什么意思?”
“你们俩自己商量啊,要住哪间,而且平常不能吵架,也不能打扰我工作和休息。”时忧模样正经。
她这语气怎么跟养了两条狗一样,易驰生错愕,“你和他啥时候和好的?”
“就这几天吧。”时忧含糊其辞,“我是说试试,所以还在磨合,不过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他一下子慌了,“那、那我怎么可能和你们住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