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停下,时忧一僵,顺着来源看过去,喝醉了的易保万摇摇晃晃走到楼梯口。
“呦,这么巧?”他眯了眯眼,看到时忧。
时忧皱眉,先一步上楼。
楼道狭窄不齐,时忧注意脚下的台阶,在走稳的情况下尽可能加快步伐。
她和易保万不是什么血浓于水、感情深厚的父女,再这样短暂的路途中没有任何可以消磨时间的话题。
身后那人却用粗粝的嗓音开口,“你最近耍朋友了啊?”
语气中带着戏谑和好笑,他冷不丁问出这句话,显然是看到刚刚她和穆嘉翊道别的场景。
时忧动作一顿,差点踩了空,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她没说话,沉默应对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因为她知道,易保万还没有那个资格说教她。
不禁又加快了点脚步。
背后却猛然触及到一个冷硬的瓶体。
易保万手里拎着一瓶喝完的啤酒,玻璃瓶身抵住她的背,在骨骼分明的地方毫无章法地滑动。
他明显是喝醉了,骂骂咧咧开口,“老子丑话说前头,耍朋友就耍朋友,别出去乱搞。”
他没理由关心自己,这种话实在不像能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时忧身上冒出一阵冷汗,接着就听到易保万在后面阴沉沉补充,“老子还打算之后把你卖给哪个哥当媳妇儿呢,现在可不能脏了……”
……卖?
脑子里的弦突然断了,果然,他从小到大对她就没安什么好心。
时忧低低地吸气,愤怒上涌几乎要溢出来,干脆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跑,趁着易保万喝醉了头脑不清,迅速打开门进去,“啪”的一声反手关上。
她不敢想象自己刚刚在黑暗的楼道间听到了什么。
如果易保万真的有这种想法,他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呼吸难以平复,时忧静静靠在门上,思绪混乱又复杂。
客厅亮堂的灯光包裹着她,这间房子面积不大,但这一刻还是给她增添一点慰藉。
“姐,你怎么了?”
易驰生走过来,小心翼翼问。
他在家等时忧好久了。
这段时间,她不肯打理自己,晚上都是被穆嘉翊送回家。
易驰生守着挂钟,一般都是这个点看到她回家。
今天迟了五分钟。
坐立不安地从沙发上起来,下一秒却看到她神色慌乱地回来,又猛地把门关上。
还没好好问清楚,那道娇俏身影突然扑过来。
时忧哭得很突然,甚至有一瞬间的失声。
她紧紧抱着易驰生,之前的气愤和隔阂被她彻底放下,她清楚地知道,她只剩下了这一个亲人。
“爸爸在外面,别、别开门。”她的眼泪打湿了易驰生肩膀处的衣服,声音哽咽。
“……好。”易驰生轻轻应下,手颤抖地搭在她的背,温柔又笨拙地安抚。
过了好一会儿,时忧抬起头,眼眶还是发红的状态,“我们以后不吵架了。”
易驰生没想到破冰这天来得这么快,恳切又着急地应下:“不吵架了,我以后绝对不会犯错误了。”
她看着弟弟青涩的面庞,犹豫好久,还是没把刚刚听到的那句话告诉他。
易保万就算再恶毒,心思再坏,却也没有能力做出那样的事情。
现在是法治社会,女性团体也不断在大环境下为自己的同胞发声。
她不用怕,她有很多方式可以保护好自己。
任由他胡乱地为自己擦干眼泪,时忧破涕为笑,只是说,“明天给家里换把锁。”
“好。”易驰生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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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时忧所想,易保万的确是个没什么能力的孬种。
他喝醉之后意识不清,发现门已经被反锁,姐弟俩怎么也不肯开门。
他能怎么办呢,无论是动手还是对骂都只能占下风,易保万知趣地没有再回来打扰。
冷静下来之后,时忧这段时间一直在网上搜索相关的法律法规,更加知道他没有办法把自己作为商品交易。
即便如此,回忆起那天晚上的经历,她还是有点后怕。
不想让穆嘉翊担心,她头一回对他隐瞒。
但是却主动向他提出,以后能不能把她送到家门口再走。
穆嘉翊当然同意。
这是时忧信任他的表现。
她想让他保护自己。
对于这一点,穆嘉翊很开心。
接着,在又一次考试成绩出来之后,她又提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无理的要求。
“穆嘉翊,我们明年……能不能不考渝城的大学?”
她知道穆嘉翊有多喜欢这座城市,有多放不下这片故土。
但实在没办法,易保万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一个安全隐患。
更何况,他已经知道穆嘉翊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