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开学, 上学期的奖学金便尽数打入了学生的账户上。
时忧之前买无人机在王胜仔那儿赊着账, 早就答应要从奖学金里扣。
拨款当天时忧就在王胜仔面前提起过这事儿, 他言辞凿凿声称自己可没忘,告诉她打到账户的钱款是已经扣过一笔的。
可现在……表上和银行账户上的数字一模一样, 他分文不差打了过来,压根没扣过她关于无人机的钱。
“不行不行,”时忧一张小脸正经极了, “亲师生还得明算账呢, 我这不就是欠您一架无人机了吗!”
王胜仔两眼一黑,喝水的动作都有点呛, 穆嘉翊这家伙就没想过事情败露后给他一个解决办法,这下他可怎么解释?
现在的学生一个比一个难办, 穆嘉翊和时忧这俩人这是给他徒增工作量!
他愤愤在心中表达不满, 却也没真正戳穿少年串通他特意编织的善意谎言。
长叹口气后抬头, 时忧那双清亮亮的眼睛正一瞬不眨地盯着他,和刚刚聚精会神听他发表陈腔滥调时的表情别无二致。
瞳仁中没有一点杂质, 第一眼就能看出是个简单纯粹的姑娘。
所以也犟得很。
王胜仔压下头疼, 刻意掩盖般地轻咳两声, 飞快朝时忧摆摆手,“这事儿先别管,时间差不多了,赶紧叫下一个人……”
这赶客的态度说一不二,时忧接下来的话都被堵在嗓子眼,满腹狐疑地出了办公室。
接下来的几天,时忧几乎天天都要跑一趟王胜仔办公室。
她得把无人机的钱还给老师。
王胜仔一个头两个大,真相憋在肚子里屡次就要破口而出。
首先这钱不是他出的,时忧要还也该是还给穆嘉翊。其次——这穆嘉翊也不想要啊。
好在他也是个语文老师,说起话来有理有据。
终于以“师生不宜因为金钱拉拉扯扯,容易对校纪校风造成不好影响”、“奖学金是为了鼓励学生,应该用在与学习有关的正道上,不能用来还款”、“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学习,其他的事情放在高考以后”等等理由回绝。
时忧终于偃旗息鼓。
但她没决定放下不管了,当天晚上回家,去对照百度百科上的欠条依葫芦画瓢倒写了一个像模像样的。
“我时忧因需要,欠老师王胜仔费用具体如下:
于二零一九年……”
易驰生刚洗完碗,凑到她身后看,逐字逐句读了出来。
“你干嘛!”时忧猛地压住纸张,生怕易驰生看到“为穆嘉翊购买生日礼物无人机一台”这一行字。
“离谱……”易驰生只看到前段,也疑惑不解地摇着脑袋,“什么情况?你最近缺钱,我上次给你你不要,怎么还借到老师头上了?”
“你不懂,事情复杂,反正最后就成了这么个情况。”时忧不能把因果经过一五一十讲给他听,只能搪塞,“反正不是什么大问题。”
易驰生皱着的眉头没解开,姐弟俩都是单纯简单的性格,说白了就是一根筋,他真以为时忧遇上难事了,正色开口,“姐,你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就跟我说,我已经攒了很多了。本来想存起来给我们换房子的……”
住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怎么说也有在遇上易保万的风险,他表面上不说,其实一直都在为搬家做打算。易驰生掰过时忧的肩膀,没有半点犹豫,“先给你应急也没问题。”
时忧感到十足十的震惊。
学校的体育生赚钱门路不少,有的去社交平台发布日常接暗广,有的参加各种比赛活动拿奖金,但花钱的地方也很多,装备器械都是一分钱一分货——易驰生还真因为想要给他们换住处在攒钱。
她哭笑不得,安抚性地摸了摸他寸短的头发,硬硬的,很刺,不禁放温和了一点,“我们老师和我们闹着玩儿呢,而且他说高考后再管这事,不用担心。”
“至于别的……”她无奈地弯眸,“阿生,你别操心啦,住哪儿都一样的,只要我们能在一起。”
-
时忧打下的那张欠条只换来王胜仔一声悠长的戏谑,“要我怎么说呢……你这小姑娘还真是有意思!”
他愣神看了片刻,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有种自己在陪小孩过家家的感觉,最终还是径自笑笑,“要我收下这张欠条也可以——”
他话只说到一半,吊胃口地停下来,意味深长地打量时忧一眼。
心觉不是什么好事,毕竟这位班主任对于穆嘉翊的惯用伎俩就是拿事情威胁,古怪地偏了偏脑袋,时忧试探着开口:“您说。”
“新学期,我们语文组要举行一次年级范围内的辩论比赛……咱们班同学都不积极,你叫上你身边那几个一起参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