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胜仔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当着时忧的面数落一圈穆嘉翊的不是。接着又在学习和生活上扯了别的话题,时忧都听困了,总算才结束了这段漫长的对话。
不得不说,她的班主任真的很能讲。
临走前,下一个谈话对象穆嘉翊刚好错身迈进办公室,时忧兴奋地打着招呼,“你也被叫过来训话呀?”
穆嘉翊:“?”
有什么好开心的。
在这遇上算是好事?
他稍一颔首算是应答,拧着眉在王胜仔办公桌旁的窗边倚着。
换做平时,王胜仔早就摔本书过来骂他没有站像了,这会儿目送时忧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又表情复杂地打量着站姿散漫的他,“嘿呦,你和时忧处得真的蛮好的嘛?”
穆嘉翊眉心一跳,觉得他这个“处”字用得很不恰当。
别的班主任对于男女关系严防死守,到他这却把普通同学的相处说得和……耍朋友一样。
“我怎么不知道?”
当事人语气冷淡,对身边社交牛逼症少女和脑回路清奇班主任逼得颇为无奈。
“那你还好意思和别人划重点!”王胜仔阴阳怪气地开口,“这次开学考还准备交白卷啊?就算全蒙A也能捞个十几分,你这明显就是态度问题!”
穆嘉翊当初进恭中算是高分过线,又听说他初中拿过什么无人机竞速比赛的冠军,还没开学就成了老师口中的香饽饽。
结果高一入学考试,交了个白卷,在年级组掀起轩然大波,瞬间变成无人问津的坏学生。
分班之后被安排在了最差的班级,王胜仔接手,骂了他高一一整年。
文理分科之后,两师生再续前缘,仍分别留在理十九班,穆嘉翊依然没逃过此般宿命,一周七天里至少有五天是被王胜仔拎出来骂的。
对于这么一个棘手的学生,王胜仔也算是认命了。烫手山芋又怎么样,别的老师不管,他来管,这臭小子就算是骂也要骂三年。
“我是真不明白你怎么想的,第一年让你胡闹过去也就算了,这都高二了,还不收心思搞学习哈?今年你要继续交白卷,年级主任就直接给你劝退了,我到时候可没办法帮你说好话!”
“嗯。”他不咸不淡地应。
“——嘿你这臭小子,什么态度!”语重心长的论调最后换来一个单音节,任谁都会生气,王胜仔急了,粗短的眉毛一横,“我这两天找你家里人谈谈话,就算再放养也不能看着你这么混下去吧!”
提到家人,穆嘉翊僵硬片刻,很快偏过头,不耐烦开口:“不用找。”
“怎么不用找,你父母很忙?”王胜仔说完顿一下,突然回忆起来穆嘉翊在学籍信息里没填过母亲的,一时眉头紧锁。
果然,少年死气沉沉地声音下一秒传来。
“母亲死了,父亲很忙。”
“也可以说,忙死了。”
办公室里一时寂静得吓人。
王胜仔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你……”
窗边的少年眉眼冷峻,校服校裤一个没穿,身上是件挺阔有型的黑t,把宽大精瘦的身形勾勒得格外清晰。
王胜仔面色沉重地盯着他那道截断了眉尾的淡粉色疤痕,一时有些无言。
扪心自问,去年他作为班主任对学生是不怎么上心的。
别看他现在一副老成沧桑的样子,其实王胜仔今年也就三十七岁,在班主任里还算年轻,曾经的教学成绩更是出类拔萃,有大好的精力和信心去带好一个班级。
直到生了场重病,在家修养了一年回来教高一,年级组不打一声招呼就把最棘手、最没救的吊车尾班级塞给他。
王胜仔为此郁郁不得志了大半年,念着反正到时候要重新分班,去年的工作中的确称不上负责。
再加上穆嘉翊又是一个不爱和人交流的,尤其是对于自己的私事,更是闭口不谈。
这也就导致,他对他的家庭状况了解甚少。
相顾沉默中,王胜仔突然叹口气,放低了声音,“那你自己什么个想法,总得和老师说说吧?”
穆嘉翊答得干脆:“没想法。”
这幅冥顽不灵的样子实打实地把王胜仔气到了,他一本练习册砸过去,“那你走,少在我面前碍眼!”
“我看你也别和时忧坐了,到时候带坏了人家小姑娘!她刚还在这儿夸你脾气好呢,哪天我带她去医院看看眼科,别被你这种脏东西蒙蔽了心智!”
“……”
穆嘉翊不疾不徐接过作业本,顺手放回去,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冷淡样子,却在班主任暴怒的骂声中突然开口。
“不换。”
“凑合坐,反正谁也没嫌谁。”
“去你的!就你,坐人家旁边给人家划重点!到时候时忧考出个年级倒数第二和你凑一起你就开心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