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嘛……”时忧思索片刻,稍微凑近了一些,像是两个人之间的私语,“你是等级比较高的劳动力,更宝贝一点。这些不带皮的,暂时不需要你费心……”
“咳。”穆嘉翊不自然地润了润喉咙。
脑子里只剩两个字在打转。
宝贝。
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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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到年末,气温就越发寒冷。
易驰生出发去比赛的那天,就带了一背包的行李,没装多少衣服。
虽说去的时间不多,还是没少让时忧数落。
临走前,她还特意跑到体育队的大巴前,把易驰生叫下来。
时忧搓了搓发冷的手,哈出一口暖气。
全身上下稍微热络一点,这才把自己脖子间的围巾取下来,踮起脚,给易驰生带上。
“干嘛啊姐,车里有暖气,路上一点也不冷!”易驰生梗着脖子往后缩,不肯接受。
时忧强硬地给他套上,“拿着吧,过去了肯定冷。”
易驰生这才作罢,也认真道:“我这几天不在,没人和你一起回去。你一个女孩,独自走夜路可得小心点……”
“知道了。”时忧急切地打断,“你操心好自己的事情就行,教练在催呢,去吧。”
“嘿,怎么换我啰嗦,你也是不耐烦……”易驰生不满地嘀咕,可算体会到了平常时忧的心情。
大巴急着发车,他只好匆匆和姐姐道别。
脖子间突然空了,凉飕飕的冷风直直地往脖颈间灌,时忧回教室的路上一直把衣领拉得高高的。
室内也暖和多了,她重新扯下来,以免硌到下巴。
穆嘉翊光是看过来一眼就发现了这细小的变化,不禁皱眉,“围巾呢?”
“给我弟了。”时忧一五一十地答,“他去外地比赛,穿得少。”
“那就让他冷着呗。”他哼笑声,似是不满。
时忧知道他是好心,耐着性子哄了两句,穆嘉翊还是一副任她说什么都不听的样子。
她默了两秒,不肯干了,头扭到一边去,“你这人怎么这么爱生气!”
“说明你还没掌握到哄我的精髓。”穆嘉翊伸手,拇指和食指钳住她的两颊,带着点力道压了压。
时忧瞪大眼,拍开他的手,“你别太嚣张……”
末了,又小声补充,“那好歹也指点指点嘛,心情阴晴不定的。”
穆嘉翊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眉眼舒展开来。
这才开口:“这几天我要送你回家。”
时忧:“……”
好啊,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还真是算计的一把好手!”他似笑非笑的神色让时忧顿时觉得中了圈套,无奈地睨他一眼,“直说不就行了。”
穆嘉翊轻扯唇角,却摇摇头,语气意味深长,“不行啊。”
“毕竟,某人在拒绝我这方面,倒是掌握了精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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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凉意更甚。
很穆嘉翊并肩走出教学楼,黑沉沉的夜色将他们的身影咬合。
明明不是第一次被穆嘉翊送回家,时忧的心境却和从前很不一样。
晚三对于高二学生不做硬性要求,走读学生可以直接回家,更有不少情侣依依不舍地压着操场,不厌其烦走上一圈又一圈。
她和穆嘉翊没往操场的方向走,却还是撞见不少人。
很多男生都和穆嘉翊认识,见他这副模样还以为是“同道中人”,贼兮兮地打起招呼,“翊哥!”
时忧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对方误会了什么,偏偏他们拉着女朋友一溜烟跑得比谁都快,好似生怕打扰他们。
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她干脆不吭声了,走在他旁边当哑巴。
夜里风大,全靠穆嘉翊站在风口挡风,时忧还是觉得冷,边走边哆嗦。
没过多久,他就停下来往身侧看。
时忧三番五次拒绝他的外套,穆嘉翊根本拿她没办法。
想了想,问,“带你走另一条路,行?”
“都可以。”时忧点头,“另一条路近一些?”
穆嘉翊随即带她拐进一条小巷,解释道:“没。但这边都是居民区,路很窄,灌风少。”
这是学校附近的一套老小区,传统的小平房居多,穿插着几栋低矮楼梯房,是这一片最不受欢迎的学区房型。
相对于恭益中学前门正对的大马路和电梯房,这儿简直是一片寥落凄凉的荒地。
来渝城的这几个月,强大的矛盾感已经让时忧见怪不怪。
一面是鳞次栉比、高楼林立,另一面是破败压抑、矮房拥挤。
人间万象都汇聚于此,差距与碰撞是这个城市永恒的命题。
像是两股完全不能相融的血液,混乱又污浊地挤满渝城的神经网络和脉搏。
所以,时忧喜欢这座城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