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忧摇头:“没呀, 我觉得还行,应该会比上次好。”
“那你怎么和我一样耷拉着脑袋?”宋熙西把桌椅重新归位, 反身坐在椅子上, 手撑下巴瞧着时忧和她聊天。
时忧也忙活完, 放松地坐下来,长舒一口气, “就是……”
旁边传来拖拉椅子的声响, 穆嘉翊在她旁边坐下, 看着已经移好的座位,“不等我来搬?”
时忧没说出口的话被生生咽了下去,她飞快地瞟一眼,就再也没敢往穆嘉翊那边扭头,张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的出现,已经是那个问题的答案。
记忆的针脚被拨回到昨天下午。
站在穆嘉翊家门口,一面是刮着簌簌寒风的空旷走道,另一面是空调不断送出暖风的室内。
置于冷热交替的边界,她的心在两种截然不同的境地中苦苦挣扎。
穆嘉翊难得说出这么大段的言语,又难得用直白露骨的措辞同她说话。
时忧感受他传递过来的体温,耳根红得彻底,“你……你先松开。”
她无法在穆嘉翊的怀抱中正常思考问题,小幅度地松了松身子,轻易挣脱出来,转身面对他。
“我没有吊着你的意思……”因为不好意思,她在说“吊”这个字的时候,声音弱下去一点,脑袋垂得更低,“我打算考完就和你说的。”
“你生病了,我实在放心不下,这么过来的确很冒失,是我的过错。”她细声细气地解释,“我想……在这种情况下,更不合适思考这个问题,所以才让你误会了。”
“你没错。”穆嘉翊声音哑得厉害,低缓又认真,“是我等不下去了。”
时忧鼻尖和脸颊也红扑扑,不知是被冻得还是怎么,看上去更加惹人怜惜。
穆嘉翊轻微蹙眉,叹口气,试探着把她拉近,“先和我回去,外面冷。”
时忧这回没再固执地离开,被他拉在沙发上坐下。
“我只是觉得,咱们都得……考虑清楚。”她尽量用委婉的方式表达。
目前这种关系已经足够舒适,那时而冒出来的悸动反而可能成为打乱一切的炸药。
再往前一步,就意味着再也回不到现在这种状态。
穆嘉翊眉头的郁结还未解开,“说清楚点。”
“就是、谁知道你是一时兴起还是什么呢,”她语气沉闷,“你要我回应什么,我又敢回应什么呢?穆嘉翊,我一生最讨厌的就是不稳定性,包括关系的不稳定性。”
她此前十七年的时间,都处于一种动荡不安、起起伏伏的状态。
居无定所,四海为家,因为爸妈的不负责任从一个城市搬到另外一个城市,脆弱得像是风雨中的浮萍。
无时无刻不在路上,从来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
她这么多年都找不到稳定感和安全感。
而看上去那么冷淡,那么疏离,那么厌世的一个少年。
会明明白白承诺,在心里为她开拓出一席之地。
听上去荒谬。
时忧实在难以置信。
她不相信这件事情的时效性。
青春期的爱情比友情易变得多。
“……对不起,穆嘉翊。”时忧的音色越发艰涩,“如果之前的那些举措,在你眼里已经算是越界了的话,我以后会注意分寸的。”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阴沉沉的房间内寂静无声,空气中像是有一张无形的网不断缩紧,再缩紧。
时忧攥着衣角的指节更加用力。
安静得能听到自己重重的心跳,很沉,很重,像是负了千斤担子。
时忧那一刻觉得好累。
就在她以为自己等不到答案的时候,穆嘉翊的声音响起。
“不要。”
他寻着她的视线,时忧被迫和他对视,病中的颓然更让少年沾上了一种潜在危险的气息,穆嘉翊一瞬不眨地盯着她。
熟悉的措辞,他一贯的说话风格。
可穆嘉翊直视着她,那就不是口是心非。
时忧下意识在心里下了这个结论,怔然地眨了眨眼。
穆嘉翊还是那副清冷沉静的样子,在时忧有些错愕的目光下,夺回话题的主导权,“乱七八糟想得挺多。现在只要确定一件事,你回答我——”
“时忧,你是不是喜欢我?”
“……啊?”他问得太过直白,太过突然,时忧一瞬间答不上话。
他毫不在意,自顾自继续下结论,“你不可能对我没意思。”
时忧更加慌乱,眼神移开,却不经意看到旁边一面灰白墙壁上,挂着大大小小许多照片。
这大概是穆嘉翊整个家里最有人烟气的一处角落。
以他航拍视角记录下来的风景居多,而正中间却是几张人像。
第一张,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居民楼附近,误入他镜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