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分班没多久,师生情谊还不算深,王胜仔的脾性倒是被同学们摸得清清楚楚。
大家受不了他的矫情,接二连三上去敬酒,总算把王胜仔的嘴给堵上了。
就这样,运动会在理十九班的累累硕果中圆满结束,时忧捧着奖状回家的那一刻都格外开心。
推开门,面对的却是一片杂乱无章的场景,本就狭小的客厅在乱糟糟堆积的啤酒瓶和食物垃圾下显得更加拥堵不堪。
时忧看向易驰生,语气鄙夷:“你在家干嘛啊,也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在外面吃你就发这么大脾气吧?”
被斥责的男生哼笑一声,“和我有个屁的关系。易保万回来了。”
“……”
这个名字太久没有出现在生活中,时忧倏然一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是他们爸爸。
“你没和他动手吧?”她一下子紧张起来。
这句话果然戳中了易驰生的想法,他捏紧一个空的易拉罐,铝材包装瞬间随着“滋啦”一声扭曲变形。
寸头少年没好气地砸进垃圾桶,“我回来他正好要走,算他好运。”
“那就好。”紧绷的心落下,时忧瞬间松口气,“王嬢嬢说他和小区里几个大叔一起跑顺风车,一天到晚都在外头待。要是下次再突然回家,你也千万别和他动手,听到没?”
“为什么?”易驰生不服气,“你是没看到他的样子!哪个当爹的像他这样不务正业,喝酒赌博样样都沾!”
“好啦好啦——”时忧知道他没闹出什么大动静,心态就瞬间乐观起来,“别想着这件事嘛,我们一起收拾。”
易驰生甩开她的手,神色不耐。
她姐一向吃软不吃硬,从小就知道对他摆脸色,怎么一提起易保万就低眉顺眼。
纵使心有不满,但易驰生到底还是没说什么,一言不发地和时忧一起收拾易保万留下来的垃圾残骸。
气氛安静得恰到好处,老旧居室还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装修,稍作整理又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时忧打心眼里把这里当家。
只要她和易驰生能够一直安稳生活下去,也就不希求再从父母身上获得温暖和爱了。
她弟现在不懂这个道理,以后也会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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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底,桂花飘香。
都说渝城四季不缺花:春有栀子、夏有黄桷兰、秋有桂花、冬有腊梅。
在明丽的色彩与四溢的香气下,生活在渝城是极其幸福的,就连枯燥乏味的升旗仪式都愉悦起来。
宋熙西不明白,周一早晨所有人死气沉沉、昏昏欲睡,光是站着都快要倒过去了,时忧还板板正正立直身体,昂着小脑袋听台上的年级主任讲话。
宋熙西戳了戳她的后腰,“诶,你不困啊?”
“……痒!”时忧站在她前面,没回头,轻轻把她手打下去,“最近睡眠比较好。”
“易驰生又和我闹别扭呢,家里清净多了。”
家人之间的相处就是这样,再小再小的事情都能产生矛盾,同处一个屋檐下却给也不肯低头,又在之后的某一天,自然而然地重新化冰和好。
时忧从小到大和易驰生吵过的架不说百次也有十次,早就没心思哄他,更何况还是因为针对易保万的观念不合。
宋熙西问了两句,很快被时忧满不在乎地搪塞过去。
啥事也没问出来,宋熙西又开始犯瞌睡,她踮起脚相望一下,没见王胜仔人影,下巴搭在时忧肩膀上,“借我靠一下,眯会儿……”
话音刚落,时忧似乎发现了什么,突然变得兴奋,带着小幅度的跳跃,清瘦坚硬的骨头一下子撞向宋熙西下颌。
她牙都被清脆地磕了两下,“嘶……小忧你干啥子嘛?”
“是温芙,”时忧在人群中压低声音,激动地指着上台发言的人,“咱们班也没那么烂嘛,优秀的同学还是很多的!”
宋熙西朝主席台前侧望去,持着话筒的女生鞠了一躬,落落大方地开始演讲,“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柔和而端正的音调传遍校园,原本在升旗仪式上百无聊赖的学生纷纷被吸引过去。
要说“校园女神”这个称号,放在袁可琦身上还不如放在温芙身上。人家也漂漂亮亮、学习还好,要是有袁可琦一半的营销和做作,绝对是全校男生的青春了。
宋熙西安静看了片刻,突然冷不丁开口,“我觉得……她喜欢郁风林。”
“喜欢”和“郁风林”两个字搭配在一起,从宋熙西口中说出来绝对是大新闻。
时忧呼吸慢了半拍,终于转头,仔仔细细看了她两眼。
随后回头过,没忍住笑,“你别乱猜了,我觉得不可能。”
宋熙西顿了片刻,语气有些不自然,“……怎么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