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枝摇头接过,“谢谢。”
她被沈听择领着进浴室,“热水往右转,洗发水沐浴露都在搁置架上,有事……叫我。”
“嗯。”
沈听择带上门出去了。
裴枝脱了衣服,水温调到适合的温度。站在淋浴下让温水流过肌肤,小心地避开涂了药的地方,又拿起搁置架上的沐浴露,薄荷柑橘的,类似沈听择身上的那种味道。
干净到让人上瘾。
她洗得有点久,等走出浴室,就看见沈听择衣服还没换,靠在门边的墙上抽烟。
听见动静,他微微抬眼,一愣。
裴枝身上穿着他那件薄款卫衣,长度刚过腿根,领口露出的一小片皮肤雪白,又泛着一点被热水冲洗过的红。
他喉咙有点发紧,烟也不抽了,问她:“裤子呢?”
裴枝看他,眼底还湿漉,“太大了,会往下掉。”
“有抽绳可以调节松紧的。”
“我不会。”
沈听择几秒没说话,再开口时呼吸莫名有点重,“我帮你弄。”
“哦。”
裴枝又折回浴室,把他那条运动裤套上,松松垮垮的不像样子。走到沈听择面前时还特意给他看,像要证明她没有说谎。
沈听择掐了烟,浴室的雾气还没散开,他低着头两三下帮裴枝把裤子系好。
安顿完裴枝,沈听择自己也拿上衣服往浴室里走。男人洗澡就是要快一点,裴枝刚找到一部有点兴趣的电影,浴室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涌出薄薄的凉气。
沈听择单手擦着头发走出来,一身黑色的绸面睡衣,垂感很好,勾出他介于少年到男人之间的高大身形。
他抓起手机看了眼,自然地走到裴枝身边坐下。
裴枝从电视那儿分了点视线过去,忽然想起,半小时前沈听择进厨房的那会。
她看着沈听择站在电磁炉前面,身形高大,遮了一半光。他动作熟练地开火煮馄饨,窗外夜色昏沉,南城的雨一如既往地下个没完,明早醒来大概又是满地黄叶。柔软的光线很散很散地填满房间,有那么一瞬间,给人错觉。
裴枝选的是部悬疑爱情片,色调灰蒙,偶有亮色突显,反而更让人觉得压抑。
旁边沈听择玩了会手机也靠着沙发看起来,不过整个人兴致缺缺,一副打发时间的姿态,只在电影结束的时候问她:“觉得好看?”
裴枝无所谓地点头,“还行。”
打发时间而已。
-
裴枝一觉睡到第二天八点。
她睁眼看到陌生的房间还有点恍惚,缓了会才回过神。洗漱完走进客厅发现沈听择还没起,她也没当回事,顺带给他叫了一份早饭就从他家离开。
外面的天停了雨,阴着。整座城市已经忙碌起来,马路川流不息,商家陆续开店营业,挤公交的学生和上班族一同挤在八点半的街头。
裴枝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开往市一院。
老太太应该刚醒,躺在病床上发呆。
裴枝拎着医院楼下买的薏米粥,走到跟前,“奶奶。”
“小枝来啦,这么早啊……”老太太一看孙女来了,笑容特别明显,但在看到裴枝嘴角的伤后,眉头顿时皱起来,“这是怎么搞的呦?痛不痛啊?”
“没事的奶奶,不小心磕到的。”
老太太年纪是大了,但有些事心里门清。她没装傻,眼睛瞪着,语气激动:“你别蒙我,是不是又是你爸干的事儿?”
裴枝沉默着。
下一秒说曹操曹操到。
裴建柏用耳朵夹着手机从病房门口进来,嗓门很大,惹得护士跑过来提醒他注意安静。他不好意思地打了个手势,是压低了一会,但很快又被电话那头激得扬声。
“是你当初和我打包票说,投三万,一个月能翻倍……”
“现在告诉我人家跑路了?”
“你他妈的当老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我不管,你到期要是不把该我的那份钱拿来,我们走着瞧!”
他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抬眼看见站在病床前的裴枝,惊讶过后是更汹涌的怒火。
但碍着老太太在这,他不好发作,假模假样地放下给老太太买的馒头,拉着裴枝就往外走。
老太太想阻止,但裴枝只是朝她温和地笑了一下,“奶奶,你先吃早饭,我一会就回来啊。”
“唉……”
她的话没说出口,父女俩就消失在病房门口。
裴建柏拽着裴枝在走廊尽头的楼梯间停下,惊动了在那儿抽烟的男人。
那人淡淡地扫过来,探究地在裴枝身上停留几秒,然后又从容地收回,慢悠悠地把那支烟抽完,才离开。
裴建柏没当回事,等人走后一把甩开裴枝。力道有点大,裴枝没站稳,连他自己都被牵扯着昨天的伤口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