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这么多苦, 该让他知道的,不然岂不是白受了。
萧吾泠闭着双眼,冷硬的面庞充满愧疚和悔恨, 他身体嘭的一下砸在床边,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终究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不知是谁叹息一声, 张津易扶着床沿站了起来,拍了拍萧吾泠的肩膀, 起身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萧吾泠。
房间里依旧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沈琉墨安静躺在床上,肚子已经扁平了下去, 只留有一道扭曲的疤痕, 萧吾泠趴在床边贴着他的脸颊, 不知是谁的泪水划过,萧吾泠尝到了一丝微咸的味道,“墨儿, 怎么不与朕说呢?”
怎么受了那么多苦, 却不说呢。
两辈子他都不曾知道过啊, 加起来这么多年。
前世甚至还因此羞辱过他,说他七年都不曾怀过孕, 是啊,伤了身子失去过孩子,要怎么怀孕。
萧吾泠趴在他身边痛哭出声,宽厚的手掌抚摸着沈琉墨冰凉的脸颊,喉中满是酸涩与伤痛。
他的墨儿是怎么熬过去的,失去了孩子还要忍受他的羞辱和伤害,萧吾泠回忆着,难怪之后几个月都未曾见过沈琉墨,他以为沈琉墨是识时务,不再出现在他身边自讨苦吃,原是缠绵病榻,根本无力继续卑微讨好他。
外头几人轮流看护着孩子,八个月的小婴儿比寻常足月的孩子小了不少,看起来更加脆弱些。
久久不见萧吾泠出现,萧明裳敲门进屋,打算说一声把孩子抱回宫里,外面的乳母他们不放心。
一进屋,只见萧吾泠狼狈趴在床边,玉冠歪了,头发散乱,握着沈琉墨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整个人就像失了魂一般定定看着沈琉墨的脸,萧明裳喊了好几声才将人唤回了魂。
“怎么了这是?”张津易出去的时候说过沈琉墨已经没事了,萧吾泠仍旧这般姿态,难道是被吓到了?
“好了,小墨这不是没事吗,赶紧商量商量回宫,小墨的身子需要修养,刚出生的小殿下也得乳母照看。”
“皇姐……”萧吾泠一开口,嗓音沙哑的吓人,一想起又有些哽咽,“墨儿他从前怀过朕的孩子……”
“这——”萧明裳也是头一次听说,眉头不禁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怎么现在才提起。
“如今说来,已是三年前了。”
三年前的小产,沈琉墨现在都没有修养过来,可想而知当时情况有多凶险。
“朕该怎么办,皇姐……”萧吾泠眼中俱是痛苦挣扎,原来他期待已久的孩子,在三年前就曾经来过他的身边,却被他这个做父皇的亲手害死了。
无数次在沈琉墨面前表现出对沈琉墨腹中孩子的欢喜,不知沈琉墨那时是何种滋味,想起曾经失去的那个孩子,又该有多黯然。
多少年未曾见过萧吾泠这般失态,记忆中上次见萧吾泠流眼泪,还是他们的母后薨逝之时,这般悲痛欲绝却是她从未见过的。
“好了,等小墨醒过来再说,既然知道他受了苦,知道他不容易,便多对他好些就是,陛下九五之尊,怎能这般。”萧明裳无法,只能先劝着。
九五之尊又如何,他连自己所爱之人都辜负了,还一味沾沾自喜,自觉足够宠他爱他,殊不知还有这般纠葛。
“行了,快起来。”萧明裳催促,“马车在外头等着,你快将小墨抱上去,孩子出生这么久你这个做父皇的,看都没看一眼。”
早干嘛去,在这里哭塌了天也没用,萧明裳让阿七找了床干净的暖被来,“快些,别让小墨受了风,我去外头等着。”
身下的血迹还未清理,这里环境简陋,屋子里也不暖和,是该早早回宫的。
萧吾泠踉跄着站起了身,用被子把沈琉墨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张脸在外,微微用力就将人抱了起来。
马车上也铺了厚厚几层被子,萧吾泠抱着人到了车厢内,便还是守着沈琉墨片刻也不离开。见他那模样,知道他也无心看护孩子,萧明裳只得把孩子先交给姜璃。
很快到了宫里,长乐宫收到消息说是沈琉墨在外生产了,几位乳母早早做了准备,孩子终于吃上奶,几人也放心了些。
“也不知殿下怎么样了。”姜璃一脸担忧道,一回宫萧吾泠直接将人抱回了内殿,紧接着就再也没出来。
生产的时候产婆喊得那一嗓子,说是血崩,将他们吓得不轻,沈琉墨也一直没醒,几人都放不下心。
“张津易看过了,说是没事。”萧明裳坐下喝了杯水,一上午惊心动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