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半个时辰后,那孩子醒了,柳昱先让他吃了点东西,等孩子吃饱喝足才问起事情来。
“你叫什么名字?”柳昱温声道,那孩子似乎已经缓和过来了,坐的板板正正的,还有些拘谨,“我叫虎子。”
“那你今年几岁了?”
“七岁。”
“七岁?”
柳昱震惊,他以为虎子顶多四岁,一旁的苏林也不敢相信,他儿子今年六岁,比面前这小孩得高出一头来。
两个大人用目光打量了一番,有了别的想法。
“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能不能跟我们说说?”七岁了看起来却这般瘦弱,像是被虐待过。
“我记得的。”虎子似乎有些紧张,看到柳昱鼓励的眼神才敢慢慢说,“那天晚上,村子里来了很多穿黑衣服的人,他们先把村长一家砍死了,但是村子的儿子喊声很大,很多村民都被吵醒了,那些人从村长家出来,又把其他人也砍死了。”
“你是怎么看见的?”柳昱沉声道,脸色有些不太好。
这么小的孩子,能在一群穷凶极恶之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跑。实属幸事。
“出事的时候我就在村长家,他想把我卖了,商量的时候那些人就来了。”虎子一直看着柳昱,慢慢道。
原来是这样,柳昱有些佩服这孩子,居然能躲过去,“那个土堆,是你自己躲进去的吗?”
虎子点头,瘦小的脸上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那里是我的家。”
以前他不喜欢这个“家”,但现在不同,村里人都死了,只有他活下来了,都是那个“家”的功劳。
心情有些复杂,柳昱也没说什么,只轻轻摸了摸虎子的头,苏林有自己的孩子,比柳昱的感触可能还要更深一些,他不能想象自己的孩子在这种环境中长大。
“你从小就一个人吗?”苏林问,村里人就这样让一个七岁的孩子缩在一个破土堆里,或许平日也不见得会给他吃食,还有那个村长,竟然还想把他卖掉。
“我不知道。”虎子看他们果然不伤害自己,逐渐放松了下来,“我一直一个人。”
但是他不知道是不是从出生到现在都是一个人,他听村里人说自己是从别的地方被人扔到村子的,但他没有这些记忆。
“好,我们知道了。”柳昱温声道,“你先在这里住下吧,我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
这孩子吃了不少苦头,稍后请梁知诲安排吧。
虎子攥了攥手心,没说什么话。
梁知诲审问完那几个犯人,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问出来,那几个犯人听说自己的村子被人屠了村,都是悲痛难以相信,看起来不似作假。
“柳大人可有见解?”梁知诲问,自己管辖的区域出现如此恶劣之事,还是一个京城的官员发现的,梁知诲脸面全无,满面羞愧。
“虎子说黑衣人起初只是想杀村长家,后来因为呼救声被人听到,才对其他村民起了杀心。”柳昱对于流曲郡并不了解,不好猜测。
“村民身上的伤都是一击毙命,且伤口之深令人胆寒,杀他们的人绝对不是普通村人,至少是经过训练的,且武力值不低。”苏林提出一条线索。
“可是他们都是安分守己的村民,怎么会跟这种人牵扯到一起呢。”梁知诲如论如何也想不通。
商量不出什么结果,只能先派人去查。
灾情还没有结果,又出现这种事,刺史府本就没有多少人手,这样一来人就更不够用了。
此事柳昱他们不便插手,他们只为赈灾而来,其他事务还是不要越俎代庖。
江南一行并不像想象中平静,反而处处透露着怪异。
路过的那几个村子,亲眼所见他们男丁稀少,暗卫去其他村子查看,结果比那几个村子稍微好一点,但也有半数男丁不见了,一问都说去北方谋生,关键柳昱他们一路从京城过来的,未曾发现半点异常。
所谓的往北边谋生,除了去京城还能去哪里?
还有被杀害的村民,究竟知道了什么才惨遭灭口。
“大人,您睡不着吗?”虎子躺在内侧,小心问。
本来是要单独给虎子安排房间的,但是虎子不想,柳昱也不介意,就还是睡在了柳昱的房间。
“嗯?你也睡不着?”柳昱没想到这么晚了,这孩子还没睡,不是说小孩子觉多吗。
“我睡不着。”虎子侧过身,小小的身子似乎只有柳昱胳膊长,大大的眼睛里具是茫然,“可以不把我送给别人吗?”
“你不想有父亲母亲吗?”柳昱也侧身面对着虎子,“有了父亲母亲你就可以和其他小孩子一样,不但不用挨饿受冻,还有人保护,有人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