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也说:“之后拨通电话没有讲话的那个是你,对吗?”
凌菲点头,“是我。我想知道他那天晚上为什么喝酒。”
女人淡淡的忧伤随着空气发酵,她的语音温润潮湿,她说:“我那天突然收到很大一笔赡养费,我觉着不对劲儿就给他打电话。可是他什么也没说。”
说完这句,女人的眼眶湿润了。
凌菲在桌上够来抽纸递给她,女人擦了眼角,缓了一会儿,才道:“我非常担心,我一直在等他的电话,直到晚上你打过来,我以为他会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凌菲看着她眼眶也湿润了,她低声说:“抱歉。”
女人抓住凌菲的手,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对于他,该抱歉的人是我。”
凌菲也忍不住了,低着头,努力控制。
女人握紧她的手,说:“我本不该来打扰你,你也需要开始新的生活。可是我忍不住,你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爱过、相处过的人。我就是想来看看,就像看看他一样。”
说完,辰南的母亲已经泣不成声。
现在,辰南喝酒那晚的三通电话,都清楚了。第一个打给J讲了两个多小时,第二个客户其实是范伟业,而在凌菲之上的第三通,是辰南母亲与他的通话。
辰南做事滴水不漏,他知道她放心不下会去查他的手机通话记录,而为了事情顺利进行,他做了小小的修改。他们太了解彼此了,凌菲果然一下子就进了他布的局。
第二天,辰南的母亲又刚好适时的打电话过来,辰南一看凌菲的反应就知道,她已经用他希望的方式信以为真了。
凌菲现在想想,辰南何其的用心良苦,就为了给自己找个依靠。这样的爱情,就像范轩宇讲的,是神才能给予的父式爱情,已经为她想好了一切,并用他生病的残躯铺好了今后她要走的路。
范轩宇说遗产应该留给后代或是妻子,所以,凌菲这一刻清楚明白的知道了辰南的意图。
他留给她的不是遗产,是嫁妆。
而凌菲这辈子最缺失的,就是父爱。
辰南最后的日记中说道:“我企图用我全部的爱,治愈你。”
这不是一句空话,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想到这里,凌菲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两个爱着辰南的人,拥在一起哭到停不下来。
这天下班,凌菲将辰南的母亲带到了辰南之前住的那套私人别墅。她带着她一间一间看过辰南生活过的屋子,这里什么也没有改变,原封不动的保存着,就连茶室辰南喝茶的杯子都是他生前习惯放置的样子。
辰南的母亲一件一件的抚摸着那些东西,就像还能借此感受到儿子的体温一样。最后两人在客厅对着院子的窗边坐下来,凌菲坐在辰南生前习惯坐的那个位置上,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这是一个便于照顾对方的位置。
对面辰南母亲红红的眼眶,又一次盈满了眼泪,就像隔水层极薄的洼地,水舀了又汪起来。她努力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压了下去。
她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凌菲,说:“抱歉,上年纪的人就是这样。”
凌菲轻声道:“不必觉得抱歉,辰南很早以前就原谅你了。”
听见这句,她的泪水又决堤了,她边拭泪边说:“那个时候他很小,就六七岁,我至今记得他为了我跟那个男人抗衡的样子。虽然不堪一击,但是我知道他已经拼尽了全力。”
她缓了一下,继续道:“他是一个非常硬气的孩子,他从来没有求过那个男人,他那么小就知道了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凌菲安静的听着,她知道这又将是开启一个她不知道的辰南的新的篇章。
对面年过半百的女人抬起一张略显憔悴的脸,看着凌菲,“我很爱他。我当时没有带他走是因为,我没有想着活。”
凌菲震撼到说不出话来,因为她知道这是真的,辰南已经走了,原不原谅的对于这个母亲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她看着对面的女人,眼眶又湿润了。
“那样的婚姻,我只想一死了之。我走到了河边,一头子扎了进去,可是我没死成,被人救上了岸。救我的那个男人一来二去就喜欢上我了,他是一个好人。我…”
“我不敢说我结过婚,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孩子。”
听到这里,凌菲的情绪开始起伏,她努力的深呼吸。
辰南母亲的故事还在继续,她说:“那个男人家境不错,钱财方面从来不亏欠我,但却是个有家室的。我心想有就有吧,我也有,刚好都不用结婚。”
“我一直把他给我的钱悄悄的存起来,因为我清楚的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儿子,有朝一日我要把这些钱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