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拿在手里凝视了半晌,俞夏终是忍不住半张开唇含上了吸管,舌尖轻抵在吸管口缓缓地转了一圈...
杯子里的沙冰丝毫没少,俞夏并没喝里面的东西,他手指用力,将杯子捏扁,慌乱地扔进了垃圾桶。
心底生出一股厌恶,对自己阴暗贪妄的想法恶心,他怕晁野发现这样怪异的自己而讨厌他...
和晁野重逢后,一天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剧组下戏后俞夏就不能再跟着晁野了,他还没正式成为晁野的助理,酒店也不再让他进入,只能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去。
他的小出租屋离得很远,乘地铁要转三次线,耗时接近两小时。
进了狭窄的小屋,俞夏才终于脱下了身上的卫衣,这样穿已经有好些年了,习惯后倒也没怎么觉得热,他反而很怕冷,这些年辗转打工,偶遇到过一位老中医,老中医说他体弱虚寒,身体底子太差了,得好好养。
可俞夏没有钱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养身体,他不在乎这些,眼里唯有晁野一人的身影,只要到他身边去就好,在那之前过的什么日子,受了什么伤都无所谓。
。
闷了一天,俞夏还是有些轻微出汗,打算洗个澡。
小出租屋里的热水器时好时坏,俞夏也不在意,有热水就洗热水,有冷水就洗冷水。
但俞夏觉得野哥给他带来了好运,这几天回来总是能碰上热水。
热气蒸腾的水雾在狭小的浴室冒起,一下就将玻璃镜子蒙上一层白纱,热水打在身上,冲走一天的疲惫,俞夏伸出青白消瘦的手在镜子上抹了一下,看见镜中自己那副残破的身体...
他身上有很多伤疤,烟头烫的,刀刃划的,断了骨头后做手术缝针留下的...还有右手,食指有些微妙的扭曲,因为他总是藏在袖子里,递东西给晁野又用的左手,所以晁野没发现他手指不对。
那根手指被人打断过,没有得到好的治疗,俞夏是任它自己长好,长好后就变成了这幅丑陋的扭曲模样。
写字也有影响...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写得一手漂亮隽秀的好字,记忆中晁野还夸赞过,可惜了...
晁野似乎没把那两封“蚯蚓爬”字体的信放在心上,这让俞夏松了口气,他怕晁野问起,也怕说起那些在黑暗中像困兽般挣扎的岁月,太漫长了...他总以为要熬不过去了,却还是走到了现在。
俞夏一一扫过自己身上的疤痕,原来不觉得,可与晁野再见后,这些伤疤看上去是那么丑陋,扭曲,俞夏厌恶的用指甲抓挠,直到伤疤上覆上新的血痕才罢休。
他想尽量体面的站在晁野身边,那些内里流脓的创口就好好藏起来。
俞夏不想晁野见了被吓到,更不想晁野因此心生厌恶,他不想被赶走,流浪久了的小狗只需要一块小地砖容身就好...
俞夏洗完澡后把头发擦了个半干就倒上了床,他睡眠不好,常常要在床上躺很久才能睡过去,但绝大多数是睁眼看着窗外天光熹微,即使睡过去也是整夜整夜的梦魇。
在床上躺了两个小时才有些倦意,胃部却传来了一阵针扎似的刺痛,俞夏这才想起自己没吃晚饭,他从床上爬起,够到桌沿上放着的半袋饼干,随意塞了几片在嘴里,又就着一旁已经冰凉的白水咽下,就算是补上了自己的晚饭。
胃部的疼痛并没有缓解,但俞夏早就习惯了,把自己蜷进单薄的被子里,忍耐着等疼痛自己消散。
为了转移注意力,俞夏开始想明天要给晁野带的东西以及给晁野订的餐,他这段时间观察过了,野哥吃得清淡,怕热,拍戏时总是磕磕碰碰,容易受伤,真是让人操心...
俞夏想着想着,睡意渐渐涌起,这会儿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跳到了凌晨2:16,夜已经很深了,意识快消失时,俞夏悄悄许愿,希望今晚不要再做噩梦。
--------------------
乖宝很快就没有噩梦啦~
小狗:很快是多久
呃...(心虚,开溜)
第7章
夏季天亮得早,灰蒙蒙的光线透过斑驳陈旧的玻璃窗打到室内,依稀可见裹着薄被的人正在睡梦中挣扎。
细密的冷汗布满了俞夏的额头,猛然从梦中惊醒,直挺着坐起身,怔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看清自己所在之处。
出租屋的环境虽不够敞亮、宽阔,但这里没有漫天的酒气,和震耳欲聋的叫骂。
踉跄着下了床,赤脚站在桌边,将昨晚剩的那点水给喝了,经过一晚的放置,水温早已凉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激得俞夏打了个冷颤。
看着窗外朦胧的天色,俞夏判断现在是清晨五点左右,手机不知道被他丢在哪儿。
好一通找,屏幕上显示时间和猜测的差不多,五点十多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