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张了张口,竟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只尴尬的笑了笑,附和道:“这,这倒是。”
陈舍嗔横了她一眼,谈栩然借坡下驴,热络的握住她的手,泣声道:“只有嫂嫂怜我。”
陈舍嗔直到回了家还在不满蔡氏,“你倒同她站一处去了?!”
“夫君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我说咱们不能护着她?”蔡氏才不吃这口气,当即就道。
陈舍嗔也说不出什么,只觉得堵得难受,半晌捶了一下桌子,道:“若老六这次考中回来了,日后我岂不是要排到他后头去?”
若是夫君争气,肯读书上进,自然觉得族里这看重读书人的规矩好。
可若夫君平庸,眼瞧着别人每年得那么些好东西,在族中的位置也因得了这官身而高涨,这心里又岂会好过呢?
蔡氏哼笑一声,道:“举人岂是那么好考的?家里那么些读书人,除了七叔和大房的三哥,哪个是考一回就过的?二伯虽还在官位上,可底下又有哪个儿是过了举的?哼,生养的两个女儿倒是有才名,可惜文曲星投了女胎,又有什么用呢?难道还叫女儿做官去?”
这话说的陈舍嗔放心了些,笑道:“也是,老六这家伙,真是愈发会做梦了,不过也是奇了,这两年他倒是做什么都顺,瞧瞧烟叶叫他打理的,还有虫药铺子,漫山遍野的花草,到他手里,愣是能杀虫了,啧啧。”
“人家那是叫五房给逼到底了!当年真该拦一把的,若给小六留口气,他许就得过且过,不争了。眼下这是压得狠了,所以拼了命的争起来!不然这一天天的忙着挣钱、考举,他有八条腿还是四双手啊?难道不知道累?”
这话蔡氏早就想说了。
陈舍嗔斜了她一眼,道:“你倒说起他的好来了?怎么?他陈舍微,很叫你瞧得上?”
蔡氏简直没话同他讲,一甩帕子道:“夫君又在浑说什么?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陈舍嗔不以为意,见儿子午睡醒了,抱过来一把举高逗乐。
“他又没个儿子,挣那么些有个什么用,枝叶都散不开,聚不住人气。”
蔡氏转身翻了个白眼,使婢女打水给孩子洗脸。
“弟妹正青春,怎么叫你说的好像不能生了?最次,阿绛招婿也行啊,怎么就不能开枝散叶了?”
陈舍嗔想了想,道:“行了,老八那东西我本来也看不上,就是觉得他好使唤,不过他有时候蠢主意太多,反而坏事,有些事我不交他做了。老六么,罢了,等他从福州回来再说,我要参股总是好事,他还能回了我不成?”
第83章 描金画和归来的月饼
福州是谈栩然的娘家, 可来时她却半句未提,陈舍微也没问。只晓得她爹也去世了, 如今是继兄弟谈济诸当家。
前些年, 每逢端午、中秋、过年,陈家也总使了人去福州送节礼,可自从谈济诸当家之后, 回礼一次比一次敷衍,最后连给脚夫的打赏都只有几个子。
这样下脸子, 陈砚龄怎么受得住?自此不再同谈家往来。
谈栩然因为这事, 在陈家遭了许久的白眼恶语。
毕竟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 又交了恶,所以陈舍微这回也压根没去打招呼。
谈家在福州还是有些名气的,大多是靠着谈父生前的经营, 而今谈家的产业已经大大缩水,养虫之业早就蓄不住了, 还能有点说道的, 就是一样描金画。
这描金画指的是在上过漆的竹器或木器上用退光漆勾勒图样, 最后再用薄金贴面。
祠堂佛寺中多用此装饰,还有富人的家具上也十分常见。
陈舍微从家中出来时, 谈栩然那张摇椅上的描金画才只到椅背。
摇椅是好木做的, 十分宽大,甚至像一张做成了椅子的床,能容下两个成人在上头摇曳。
谈栩然只让木匠上了底漆就抬回来了, 自己在院里铺了油纸,细致的上了黑漆做底, 再用退光漆描上逶迤昳丽的花鬘枝叶, 等未干透时再上金粉。
等陈舍微回家, 谈栩然是否就画好了呢?
眼前这间谈家描金铺里倒是什么都有,朱漆黑漆褐漆,攒盒、屏风、橱柜、马桶都是描金的,但陈舍微觉得都比不得谈栩然未成的那一件。
想着她躺在黑漆金线上晃荡,陈舍微就觉得连呼吸都烫了几分。
“爷,爷。”朱良连叫两声,陈舍微才回神。
“啊?没事,走吧。明日就要考试了,你也别在贡院傻守着我,回客栈里歇歇可知?考完咱们就要回去的。”
陈舍微放下车帘,心道,‘夫人若不是女子,凭着她这样的好本事,日子不知比如今快意多少!’
秋试同中秋佳节是叠在一块的,陈舍微连考三日,出来时脚步只是虚浮,已经算很好了,更有白须老者直直栽在地上,子孙一拥而上,谁都没接住,倒是踩了老者好几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