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曾经如高山仰止的父亲,在一次又一次的争斗中落了下风。
迎接他的,是一场牢狱之灾。
诉讼在即。
他母亲的境遇又能好到哪里去呢,或许是因为那个年龄段的母亲仍然风.韵犹存,傅司渭的倒台于是就令这群人有了可趁之机。
一个父亲关系良好的下游链出货老板找上他的妈妈,并且要以每月十万的费用包.养他的母亲……这种莫大的侮辱,傅澄在梦里也是忍无可忍,终于愤怒地从梦中醒来。
而接下来的下半夜,傅澄再也没了睡意。
赵广安半夜起身,也觉得纳闷,傅澄怎么僵直地站在窗边,背影有种和这个年纪并不大相称的寂寥,而他的双手却有力地抓着窗台的金属轨道,手背青筋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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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傅氏集团确实有一些变动。
但这些变动和傅澄所设想的完全不沾边。
这并不妨碍傅澄对这件事高度紧张。梦是有指引的,能够窥见未来的梦更是如此,傅澄心想,许是十年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所以目前的傅氏还算风平浪静。
傅澄悬着的心始终没有落下。
几乎是父母刚离开广州,还没来得及在江城落地,他的手已经停顿在了手机拨打号码的页面。
而江漪一行人刚下飞机。
这场晚宴忽明忽暗的短促的梦还没有彻底摆脱,儿子的连环夺命call已经打来,应付完老的还远远不够,小的也并没有成熟到可以独当一面。
但傅澄的电话还是有几分猝不及防。
她自认为她和傅司渭确实连夜为傅澄做了些实事,但他们的关系貌似并没有好到这种下个飞机都要关怀问候的程度。
不然,一个月前傅澄也就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收拾行李离开了。
傅澄的问候听上去十万火急,好似是要确认什么似的,“妈,你们安全下飞机了吗?”
江漪心平气和道:“是啊。”
但简单的寒暄和问候以后,母子俩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江漪暂且也没有想到作为慈母这个时候可以另外发表的话,她朝着身侧在私人通道面无表情的孩子父亲使了个眼色,明晃晃地问傅澄,“要不你和你爸爸聊两句?”
原本的傅澄对和父亲的交流十分抗拒。
并非只是因为他身处青春叛逆期,故意保持同样的疏远和冷淡有利于他在他父亲那里留有一丝男孩子的尊严,但另一方面是他从小到大对父亲这个身份就没有过指望——
开家长会他不会出现。
游乐园里他不会现身。
他有助理,助理会代替他本人出现在绝大多数的场合,起初,傅澄也幻想过有朝一日会参与那些有关他的事,所以他才更想让自己通过各种方式,包括这一次的选秀,他想要站在高处,至少,这样父亲就不会对自己不闻不问了。
他会看见自己的。
这一次,父亲的广州之行更像是一场意外。
他不敢表露出任何的惊喜,一旦他表现出来了,他害怕他沦为父亲眼底还没长开需要父亲帮助的小男孩了。
但昨夜的梦令他意识到父亲并不会永远站在不可接触的另一端,他也是人,是会被阴谋和世俗打倒的人。
人们无所不用其极地去针对他,而他,也会丧失这些年来辛苦占据的一切。
傅氏的基业将变成别人的囊中之物。
这让他对这个陌生不可亲近的男人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于是,这一次的傅澄并咩有选择拒绝,而是接受了母亲江漪的提议,同意和这一位平时本就没多大交集的父亲说上两句。
手机里突然出现了个清冽的男声,“喂。”
傅澄变得紧张起来,但很快,他即时调整过来,如果这个时候的他都要不好意思地回避,那未来,他又作何保证能够替他的父亲力挽狂澜呢。
傅澄镇定道,“爸。”
“没什么事的话,我挂了。”
“爸爸……对不起,我不应该在去广州之前不和您和妈妈打招呼,”傅澄紧闭双眸,语气间是少年的清澈和温润,“我没曾想过会惹出这样的事端,更没想过最后需要你们帮忙处理。”
“你的道歉来得太晚了。”
语气仍旧是那种不耐,但接下来,傅司渭从头到尾并没有说这样的道歉毫无意义。
这令傅澄兴致高涨。
恨不得将此次机会当作是他们父子之间联络的最佳方式,如果时间宽裕的话,他更想和这位父亲聊聊这些年傅氏集团内部结构的问题。
然而,他那少言少语的父亲对他莫名其妙的电话并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