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灯火通明的教学楼此时一片漆黑,只有老旧的路灯散着微弱的光。因为下雨路上也没什么学生,参天大树变得阴森起来。
林初顾不上这些,边撑着伞朝宿舍赶边给陆让森打电话。
直到走到宿舍依旧没接通。
她越来越不安,于是找到了宿管:“你好,能帮我看一下403的陆让森在不在吗?我是他同学,有事找他,但他手机打不通。”
3号楼全是高三生,这两天高考,宿管自然会管好。他上楼去宿舍找了下:“确实不在,不过现在才八点多,可能在图书馆学习,不然你留个号码,等十点多他回来了我告诉你?”
林初留了号码,觉得宿舍楼下等着也没用,于是开始满校园地乱逛。
晚上是不给出校门的。她好几次走到校门口又折回来。直到第三次,外面一辆救护车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不知道为什么,林初突然想起李则安。
这个时候李则安应该在补习班吧。可如果他不在呢?如果他失手伤的那个人是陆让森呢?
想到这儿,林初呼吸一滞,太阳穴突突跳着,也不管雨水有没有刮到脸上。保安不给出校门,她将伞收好,找了个矮墙翻了出去。
救护车在她面前缓缓开过,最后停在了学校附近的小巷子那儿。
林初朝那个方向狂奔,衣服早被雨水淋湿了。
救护车旁边围了一堆人,等她到的时候,救护人员已经从巷子里出来,将担架抬到了救护车上。
人太多,林初看不见上面躺的是谁,她尝试着给陆让森的手机打电话。
快接电话啊!
她在心里祈祷着。
然后,熟悉的铃声响起。
林初看着接电话的医护人员,心底一沉。
*
林初真的很讨厌去医院。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冰凉的机械碰撞声、一张又一张疲倦无力的脸……她是第一次这么无助。
孤独地坐在医院的走廊上,看着亮着红灯的手术室,等着未知的结果。
衣服已经干了一部分,半湿不湿地黏在身上,林初已经感觉不到冷了,她的身体连同大脑都有些麻木,无力地靠在那里。
护士看她年龄不大,看着可怜,给了她热水和毛巾。
林初机械地接过。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只是一次又一次朝手术室的门口看去。又低头朝自己手上干涸的血迹上看。
那是陆让森身上的血。
他的腹部被刺了一刀,流了很多的血。
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已经昏迷了。
林初头昏眼花,大脑一片空白,麻木地盯着窗户。
外面的雨势转小。
突然,手术室门开了。
林初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朝医生那边问:“怎么样了,医生,我同学他有事吗?”
医生朝林初看了眼:“你是他同学吗?”
林初立刻点头。
“他家长呢?认识吗?现在能联系上吗?”
林初顿了下:“我不认识,但我可以联系上我们老师。”又焦急道,“医生,他怎么样了?”
戴着口罩的中年男医生有些疲惫,片刻,只是吐出两个字:“抱歉。”
林初心头狠狠沉了下。
她呼吸变得急促,眼睛立刻变得深红:“怎么会……他明明只是肚子上受伤了,为什么会救不回来……”
“怎么会呢……”
她的心脏像是缺失了一块,然后,有人用冰凉的雪挤进来。
此时,正好有医生将人推出来。
林初走到病床跟前,看着白色的床单盖住了陆让森整个人。
她不愿意相信。
他只是一个炮灰而已,一个不起眼的炮灰。
凭什么是他?为什么要是他?
林初猛地掀开上面的白布,等看清陆让森满是伤口的苍白的脸时,腿上一软,跪到了床前。
陆让森睡得很安静。
他的一截手臂垂下来,指尖沾满了血污和尘土。
林初握住他的手,手指冰凉极了,她感觉不到他的脉搏,感觉不到他的呼吸和心跳。
她能感觉他的生命在一点点消逝。
终于,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的眼眶涌出来,砸到陆让森的掌心里。
旁边的医生在商量着报警和通知学校之类的事情,一个护士大概是见她的模样太可怜,过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林初趴在那里失声痛哭。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挺直了背,朝窗户那边看去。
雨快停了。
她连爬带滚地从椅子上的书包里拿出了漫画书,又费力站起来,拼命往医院门口冲——
医护人员以为她收到了刺激,立刻在身后追:“哎,同学!别跑了!”
林初听不见,她拼了命地跑到医院门口,正好,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