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邹宇的电话后,任绍远很快定了去B市的最快一班飞机。
听到邹宇亲口说泰林要回来,而且回的是B市,他想要见泰林一面的意图更加迫切了。
他知道自己是在冲动,是像几年前的自己一样在意气用事。
从离开叶涣宁、离开A市的时刻到现在,他又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
可他还是做了,而且近乎义无反顾。
他瞒着自己的omega,自己的新婚妻子,辗转于几个城市间,为了去见一个难以忘怀的人。
这不像他是会做出的事,而他也兴许感觉到了异样,哪怕在候机的闲暇时刻,他也并没有给叶涣宁发去一条消息,抑或拨通一个电话。
他知道叶涣宁还在等他的消息,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叶涣宁。加之心情莫名烦躁,他疲于再去应付任何人,哪怕是叶涣宁也不例外。
究其缘由,他兴许是担心事情败露,担心叶涣宁会知道泰林的存在,也一同知道他此行的目的。
他同样担心自己的一颗心会因叶涣宁而动摇,可能在登机的前一刻,他就会为自己omega而改了主意。
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他并不怀疑omega的能力。无需黏人又难缠的撒娇示好,omega真诚热忱的目光就会让他溃不成军。
此刻的他坐在飞机头等舱的座位上阖眼假寐,心烦意乱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他手上的动作忽地一滞,数秒过后,他摘下了戒指,放在了掌心。
C市飞往B市的路程并不算远,临下飞机时,他抬手捏了捏眉间,拿着戒指的手摸索着要将戒指放到西装口袋里。
他来得匆忙,并未带任何行李,起身准备下机。
在他离开座位的同时,一枚闪着亮光的环状物径直掉落下来,砸落到座位边上,顺势又滚落到了过道另一侧的边缝里。
意外掉落下来的戒指重量太轻了,他根本无所发觉。而这枚很轻的戒指也像是被他随手丢弃,脚步匆匆离去的人并不会为它多作停留。
他按照邹宇说的地址,顺利到达了酒店门口。一路走到房门前,他才忽然停下了步子。
仅隔着一道门,门外的是他自己,五年后的自己;门里的是泰林,五年后的泰林。
相逢的场面具体会怎样,他之前并未细想过,因为一早就料定了他们不会再重逢。也正是因为这个,他不甚在意地向叶涣宁求了婚,又和叶涣宁结了婚。
在他生活终于归于稳定平淡时,泰林回来了。不知道这是上天对他开的玩笑,或是对他的悲悯,是在告诉他一切为时已晚,又是在告诉他一起都还来得及。
要说泰林和他一样是alpha,他是不在乎这点的。无非是有没有孩子的问题,而他正巧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站在门外的几秒里,他很快把自己和泰林定义为了格外相配的完美配偶,以至于会全然忘了A市的家里还有个等待着他的omega。
当然要进去,只是还没有做好准备,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而后又抬眼走廊明晃晃的墙面上显示着高大的身影。
他永远都不会狼狈,永远像是有备而来那样从容且体面。
不过他的内心却算不得平静坦然。像是在做一件并不算光明磊落的事,他莫名有几分怯意,心跳不自觉加快起来。
原地犹豫片刻,他抬脚走过去,离面前紧闭着的门更近了些。
深吸口气,他抬手叩响了房门。
出乎意料地,他的骨节才落到门板上,门就自己缓缓打开了。
原来门没锁。
难道是泰林一早就预料到他会来?
他狐疑地皱了皱眉,将门开得大了些,迈步走了进去。
视野内没有人,他继续往里走,脚下步子骤然一顿。
房间里的人正坐在沙发里,端着高脚杯,慢条斯理地抿酒,听到脚步声才抬头满眼平静地看着进来的人。
“你怎么在这?”任绍远低声问道,话里充斥着不悦。
沙发里的人放下高脚杯,站起来与任绍远平视,轻声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任绍远很快意识到这是面前的人在耍他,埋藏心底数年的感情突然被人识破,他的理智受到了挑战,并不友善的黑檀木味道逐渐浓郁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告诉我他在B市?”任绍远沉声问道。
邹宇淡淡开口回道,“我随口说的。还是刚才那句话,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稍作停顿,他看着任绍远,直接了当道,“你去C市出差,是为了见泰林。”
任绍远并未否认,反倒笑了笑,坦言道,“我的确是为了他。他当年不告而别,过了这么久,叙旧一下不应该吗?”